朱元璋顿了顿,别有意味地看了胡惟庸一眼:“朕正有不少事需要向你问计呢。胡卿,前些时日,有运河沉船,以至河道阻塞,如今南北不能贯通,沿河各处转运司告急。此事,该怎么处置为好?”
胡惟庸道:“陛下,臣乃戴罪之人,实在不敢擅答,还是先问左丞相为好。”
汪广洋忙出班道:“陛下,臣已命沿途转运司,火速清理河道……”
朱元璋摆摆手:“朕问胡卿。”
胡惟庸显得十分平静,他道:“臣以为……历来沉船古已有之,这种事,难以避免,一方面,需教各处转运司征发劳力,清理河道,另一方面,还需想办法,将一些重要的物资,暂时押解上岸,用骡马代为押运,如此……清理河道和运输两不耽误。再则……”
朱元璋又摆手:“不成,不成,这样的话,要耽误到什么时候呢?”
胡惟庸便道:“不如命工部……”
朱元璋又摆手:“河道堵塞,已到了这个地步,就算让工部的人为钦差前往督促,也是于事无补。朕倒有一个法子,或可解决这个难题。”
众臣见朱元璋与胡惟庸二人奏对,极认真地讨论时政,便都以为胡惟庸已获得了陛下的谅解,不少人的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看来胡惟庸起复,重新进入中书省当值,只是旦夕间的事。近来因为中书省少了胡公,倒是让朝中混乱了好一阵子。
胡惟庸此时道:“还请陛下示下。”
朱元璋露出微笑,而后道:“沿着运河,共设十三处转运司,负责运河转运……现在闹出这样的乱子,想要解决,朕看容易得很。来人,给朕下旨,十三处转运司主官,立即斩杀,剥皮实草,杀其亲族三代男丁,女子无论老少,统统充入教坊司为奴!”
“……”
霎时间,殿中安静得落针可闻。
只是……所有人窒息了。
有人只觉得头晕目眩。
更有人吓得脸色苍白如纸,摇摇欲坠。
在这里的人都知道,这转运司,负责的乃是漕船的转运,历朝历代,这漕运都是天下一等一的肥差,能成为转运司主官,即十三转运司转运使的人,无一不是在京中人脉深厚,获得关照之人。
现在,统统杀了。
一个不留。
胡惟庸脸色骤变,他猛地身子打了个哆嗦,方才所表现出来的处变不惊,就好像纸糊一般,被一杆标枪,瞬间扎破。
朱元璋笑吟吟地看向胡惟庸:“胡卿以为,朕意如何?”
只是这笑,却是犹如冰霜一般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