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鸿单膝蹲下,直接弯腰,用肩膀抵住陆鸢鸢的肚子,将她当麻袋一样,一气呵成地往肩上一扛。
陆鸢鸢尚未说话,双脚就离了地:“……”
越鸿的肩甲又冷又硬,走起路来,硌得她胃部翻江倒海。若一路这样颠着回去,她十成十会把刚才喝的溪水连同早上吃的糕点都吐出来。无奈,挣扎数下,越鸿都不理她,擂在他背部的拳头,也像给他挠痒痒。情急之下,陆鸢鸢只好用力扯住他一束头发:“你放我下来!”
头发冷不丁被狠狠拉拽,头皮吃痛,越鸿倒吸一口凉气,脸色霎时一片铁青,侧过头,咬牙切齿道:“松手!”
他肩上的人一动不动地伏着。半晌,从他耳畔传来一道闷闷的、软和的声音:“你先放我下来,我就松手。”
“……”
双方僵持片刻,陆鸢鸢终于如愿以偿,被放了下地。
四周一片死寂。
围观了全过程的士兵们,个个都瞠目结舌。其中两三个人,没控制好表情,嘴巴张得都能塞进一个鸡蛋。
作为御林军,他们常年在宫中当差,也算熟知各个贵人的脾性。谁不知道,这位燕国公主名义上是未来的太子妃,实际上,地位连宫中那些掌握实权的宦官还不如?真没想到,人不可貌相,她胆子居然那么大,敢在老虎头上拔毛。
尤其是,三皇子现在的脸色,真的难看得像要杀人了。
陆鸢鸢却完全无视他阴沉的脸色,站稳后,仍扒拉着他的胳膊,仿佛怕他甩手就走,仰头,细声细气地与他商量:“你能不能把我抱在你前面?别那样扛我,我太难受了,会吐在你身上的。”
她的吐息轻轻柔柔的,神情也一派无辜,但“我这是在为你着想”的意思表达得还挺清晰。
越鸿怒极反笑。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瞪了陆鸢鸢片刻,竟然还是妥协了,换了个抱法,一手揽住她后腰,一手穿到她膝下,将她横抱了起来。
察觉到周围的目光,越鸿冷冷道:“看什么看?眼珠都不想要了?”
士兵们纷纷低头,眼观鼻鼻观心,躲避他那刀子一样的视线。
这么一会儿功夫,越鸿的马已被牵到溪边。这匹马有西域血统,神骏无比,生得很高壮,皮毛漆黑,油光水滑,瞧见主人抱着个陌生人走近自己,竖了竖耳朵。
越鸿将陆鸢鸢推到马上,自己才翻身上马,跨坐到她后方,抓起缰绳。发现陆鸢鸢额角沁出几滴汗珠,咬着下唇,像在忍耐什么,他顿了顿,狐疑道:“你干吗?”
陆鸢鸢掀起眼皮,摇摇头:“没什么,只是今天骑马时磨伤了大腿。”
此处是琅琊山的山坳深处,要回到扎营地,路程颇远。越鸿倒是想纵马快跑,无奈,身前坐了个累赘,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只能憋着气,只觉得哪哪都不爽。
树林里乱石丛生,常年照不到阳光的石缝隙爬满深绿色的青苔。阳光被上空的绿枝筛成碎金似的光芒,落在马匹的鬃毛上。
陆鸢鸢没吭声,半垂着眼睫,看似昏昏欲睡,其实更多是懒得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