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半梦半醒间,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在滴水成冰的冬日里,她看到萧楚昀一身血衣,在满地尸骸的战场上奋勇厮杀。
他已经沾满了血污,结了冰痂的面上,依稀可以看出他的面部轮廓还带着几分少年稚气。
他以身入局,带着一支亲兵深入敌军腹地,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杀出了一条血路。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身边的亲卫也在一个一个倒下,他的体力也逐渐耗尽,援军的厮杀声就在不远处,可他们这群人却再难支撑下去。
尤其是看到他身边的一名亲卫眼看着就要被一支缨枪贯穿,萧楚昀提剑翻身替那亲卫挡下,可原本横亘在他眼前的那一刀却叫他避无可避,直接砍在了他的腿上,鲜血瞬间喷溅而出,沈南枝也一个激灵,瞬间从梦中惊醒。
再睁眼,再不似那满目血红和皑皑白雪交织的画面。
有些陌生的营帐叫沈南枝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梦到这样的情形,但沈南枝可以确定,那应该是几年前北夷来犯,萧楚昀力挽狂澜的那一战。
也是在那时候,萧楚昀的身上才落下了残疾,尤其是那双腿本就受了重伤,又因为朝廷的供给迟迟没有跟上,在冰天雪地里,救治不及时才落下这样折磨人一辈子的顽疾。
即使沈南枝已经醒了,但那边境刺骨的冷意好似深入骨髓,叫沈南枝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她下意识抬手抚到了枕边的信封。
那里面躺着萧楚昀送的红豆。
明明只是一粒普通的红豆,因为被他赋予了特别的意义,对沈南枝来说,也就格外的与众不同。
天色大亮,秋雨早已经悄悄起身,且收拾妥当在旁边候着了。
沈南枝将那信封交给秋雨让她收好,沈南枝打算回京之后种在海棠花底下。
她这边才收拾妥当,正准备去找两位舅母一起用早饭,却听到帐外响起叶青菀的声音:“你家小姐还没起来吗?”
沈南枝应了一声,才从帐篷里走出,就见叶青菀一下子扑了上来:“枝枝,你可要收留我啊,我在这里一个人都不认识,只能跟着你了。我爹要跟他那几个老伙计去猎鹿,一把年纪了还不消停,也不怕闪了他的老腰。”
沈南枝哭笑不得,带着她一起去见了两位舅母,几人才坐下来准备一起用早饭,沈南枝才发现沈长安不在。
她随口问起:“长安表哥呢?”
对面的三舅母笑了笑:“他呀,是个闲不住的,大嫂不在这里,没人管得住,一大早说是去遛马了,他留了口信,说是等下会赶上祭天仪式。”
闻言,沈南枝忍不住皱眉。
这个不消停的,昨晚的教训还不够,一大早起来就跑个没影儿。
见她眉头紧锁,三舅母关切道:“怎么了?枝枝,我见你最近似乎格外紧张长安,是有什么顾虑吗?昨晚到底怎么了?”
昨晚那么多人被带去了位于中心的王帐,而且,事后萧子义和刘静怡都被重罚,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当然隐瞒不了。
只不过,有了顺庆帝的吩咐,就算外面的人再好奇,也只敢悄悄揣摩,私底下打听,不敢放到明面上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