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西式宫裙的熙和郡主呆了呆,瞳孔微微缩了缩,手中白颜料在画布上,给老太后的胸膛打了一抹高光,退后两步,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杰作。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条斯理的说道:“这几日,您忙着在遇仙阁修心养性,倦怠搭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一些不紧要的事,就按照您的惯例回复了不是?”
“这些日子,我大玉朝海晏河清,也没啥大事啊?”
“唯一的大事,就是朱明的甲子行走,淮王朱雕虫,带着十二条宝船,气势汹汹的杀去了平海城,说是要和赵宋的甲子行走赵青苘结亲。”
“朱明出动了魏忠贤,赵宋居然是蔡京亲自领队。”
“这事情嘛,是您亲自吩咐下去的,魏忠贤那边,塞了现银一百万两,奇珍异宝一百零八色;蔡京那边,现银也是一百万两,奇珍异宝翻倍赠送,还送了七对孪生姐妹花。”
“除此之外,哦,前日里,黑珍珠港那边,北河仓一通电天下。”
熙和郡主就将刑天鲤和北河仓一炮制的,那封通电天下的电文,一字不漏的给老太后背诵了一遍。她笑道:“北河家被贬的嫡长子,勾结了那个为英吉士人卖命的狗腿子刑天鲤,弄了一批叛军,准备反噬东云。”
“这事体,和我大玉朝毫无干系,尽是狗咬狗的事情,所以,也就没刻意送到您面前,打扰您清修呢。”
熙和郡主冷笑:“今日您在朝上,几位老军机摆脸色,怕是他们觉得,一个伸手要钱的机会,不能平白被放过去罢?”
熙和郡主讥诮的笑道:“您看那,只要您主动提起了这个话茬儿,不出两天,他们就会慷慨激昂,说国朝振奋,在此一举,须得编练几百万新军,采购上百条铁甲大舰,再出动几位镇族的老祖宗,狠狠地敲打东云。”
幽幽叹了一口气,熙和郡主轻叹道:“但是这钱若是真个拨给了他们,不出半年,他们新的大宅子也造起来了,新的小老婆也娶了十七八个,城外又多了几座别业,外省又采购了百万亩的肥田,什么精致的小丫鬟,俊俏的小书童,也是一窝一窝的往府里带。”
“等到三五年后,您突然想起这个事情,想要问问他们,本宫的新军呢?本宫的舰队呢?”
“哎呀呀,新军么,在东云各岛打光了;舰队么,也都和东云火并,全沉了。英勇的儿郎们死伤惨重,几百万人为国捐躯,您还不得再掏一笔烧埋银子?”
老太后‘噗嗤’一笑,指着熙和郡主笑道:“你这小猴儿,惯会拿那些老大人说笑。不过呢,你说的也是,英吉士人和东云人狗咬狗,和我们大玉朝有什么干系?编练新军云云,哎,也就听听罢。”
老太后轻轻抚摸着青年俊朗的面庞,轻声道:“日子难熬呀,这才赵宋和朱明两家呢,都要掏走这么大一笔银子。其他什么嬴秦啊、刘汉啊、李唐啊,哎……”
老太后激灵灵打了个哆嗦,板着手指算到:“哎,希望他们还是老样子,拿了供奉就走罢,六十年一次,真个和讨债鬼一般,真正是不让咱们过日子了。”
“这周啊、秦啊、汉啊、唐啊、宋啊、明啊,也都还讲道理罢。”老太后面露惊惧之色,低声道:“那虞啊、夏啊、商啊,不仅要钱,还要命。哎,侥幸,他们也有两三百年,没有正经派出甲子行走了。本宫还在世上的这些年,他们就消停点罢!”
轻轻的敲了敲太阳穴,老太后抚摸着怀里青年的脸蛋,轻声道:“额璨,你可记好了,遇到嬴秦、刘汉他们的人,还能讲讲道理,他们还是讲道理的。毕竟,如今执掌神州的,是咱们,按照当年各家老祖宗签署的圣约,他们也不会作出太过分的事情来。”
“但是遇到虞、夏、商那三家的人……不对!”
老太后突然脸色一变,她猛地站起身来,右手一挥,怀里身高六尺开外,健壮俊朗的额璨就被丢飞了七八丈远。
这额璨,看上去是那般高大雄壮,实则却是一个银样镴枪头。他被老太后轻松丢飞,魁伟的身躯在空中很花俏的翻了个跟头,想要以一个‘灵猴捞月’的花招儿稳稳落地,结果双足落地的时候,大腿莫名的酸软了一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闷哼一声,差点摔了个大马趴的额璨向一旁踉跄了两步,一把搂住了一个身着大红袍的老太监。
老太监不动声色,双手呈太极状,极轻柔的托了额璨一把,这才让他稳稳站住。
老太后光着膀子,双手叉腰,一脸阴郁的透过遇仙阁的大落地窗,俯瞰着远处仙姑海子正中,冰面上那座正‘呛琅桄榔’打得热闹的戏台。
她冷声道:“夏,夏,夏,唉哟,本宫就说,怎么这么耳熟呢?刑天鲤?刑天鲤?刑天氏?本宫就说,这心里,这两天怎么老哆嗦着呢,总觉得有事情不对劲儿,感情病根子落在了这里?”
“那个刑天鲤,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他去黑婆罗洲干什么?”
“他怎么和东云人又厮混在了一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