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浔又去翻那账簿,任剑心惊肉跳:“他又看出甚么来了?”
其实这些专业知识夏浔固然不懂,不过对证物真伪的阐发,甄辨的角度和标的目的,这方面他却是个行家,所以他只要指出标的目的,自然有人去给他核办具体的资料,把这些有关字体、纸墨笔砚各个方面的姜异告诉他。而这些,仅仅是为了瓦解对方的意志。
瓦解他的意志、扰乱他的心神,真正足以将帐本这个至关重要的证物完全推翻的有力证据才会拿出来。夏浔走到主审官案前,将那账簿往桌一放,道:“主审年夜人请看看,这账簿儿记载了多长时间的内容,给本国公送礼是甚么时候,中间隔了多长的时候,再看看账簿前面后面、里面外面的纸张和墨迹,可有什么转变?”
龙飞依照他的提示左看右看,不得其解,不由求助似的看向夏浔。
夏浔道:“他们造假,倒也知道把这账簿儿弄得旧一些,翻得烂一些。可惜有些工具他们没有注意到,纵然注意到,也没有那么年夜的本领来改变,那就是空气的湿度和岁月的侵蚀!双屿岛是孤悬于海的一处岛屿,空气潮湿,尤甚,会对纸张和墨迹产生极年夜的影响。
看这账簿下两面的纸张与中间夹着的纸张有什么不合?同一张纸的边沿与中间部分的颜色有什么不合?几年前的账目和现在的账目的墨迹有什么不合?”
龙飞的眼睛亮了,兴奋地道:“我发现了,没有不合!”
夏浔“啪”地打了个响指,笑道:“答对了!纸张会因为年代的久远和水气的浸润而产生不合水平的转变、记载账目的墨迹也会因为水汽浸润时间的不合而逐渐弥散,然而诸位年夜人看看,这本帐前前后后、里里外外,在这个方面,可有任何不合?没有!没有即是伪证!伪证即是栽脏!”
夏浔慢慢转过身,淡淡地道:“构陷一等公爵,朝廷命官!这事,会是谁干的呢?”
任剑已经无力回嘴了,夏浔先从纸张产地、墨的使用以及字体方面逐一举事,将他的情绪调动到了最紧张最高亢的阶段,然后突然发出致命一击,他脑子里那根弦绷得太紧,断了,此时意识一团混乱,根本想不出如何狡辩了。
任命脸色惨白,眸中一片绝望,脑海中只有一个轰鸣的声音:“完了,完了,这回完了!”
朱高煦目光微冷,轻轻垂下眼睑,抿了。已经放凉了的酽茶,眼皮久久不半抬起。
龙飞目瞪口呆:“原来案子还可以这样审的?原来一些不言不动的死物,真的可以告诉人这么多的秘密!”他是头一回看见这样审案子的。今天,虽然他只是一个貌似主角的配角,可是亲眼见证的这一切,对这个法司系统的官员产生了极年夜的震动,许多年后,他成了年夜明有名的公门高手,破获过许多奇案、要案。
“休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