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朱棣把该部纳入把秃孛罗治下,可想而知那位太平部落的新任首领是绝不会心甘情愿交出权力的他虚与委蛇地应付走了大明军队,必会反抗把秃孛罗的控制,把秃孛罗想壮大自己的实力,就得对自己这个一贯的盟友部落动伍。
这就像当初额勒别克汗把西蒙古的统治权封给马哈木,西蒙古原来的领导者哈什哈不肯放权,于是两人就斗了二十年多年,一直到同时遇刺身亡黄泉路上依旧是一对水火不相容的冤家。
朱棣这么安排,明摆着就是驱狼斗狼了,可是把秃孛罗能放弃么?
你知道我的目的也只能按照我的要求去做,这是赤裸裸的阴谋。
等把秃孛罗吞并了太平的部落,拥有了足够的力量,他会不会向豁阿夫人发起挑战?这是后话了,眼下,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的敌人:撒木儿公主。
永乐皇帝把豁阿夫人立为瓦剌的统治者她就必须得征服撒木儿公主,才能得到草原诸部的承认。撒木儿公主和豁阿夫人,这对曾经的盟友,现在也不得不走向对立。
其实在豁阿夫人的心里,一直以为接下来她唯一需要征服的人只是把秃孛罗,她认为撒木儿公主和脱脱不花汗会被大明皇帝下令处死她甚至已经暗中授意自己的部落,一旦明军围剿撒木儿公主,就故意放水,让撒木儿公主从他们的防御区域逃出去。
豁阿夫人倒不是念及旧情,而是因为只要不在瓦剌部落之内,一个活着的脱脱不花和一个活着的撒木儿公主对她就是有利的,明廷就得对她更加倚重,不惜财力地扶持她,不让脱脱不花和撒木儿公主在瓦剌人中的影响力和实力超过她。
却没想到朱棣气势汹汹地追查瓦剌人擅立大汗一事,为此不惜大动干弋,真正查到了脱脱不花下落时,居然开恩不杀了。圣旨上说,大明对元室后裔一向是宽待礼遇的,当年把脱脱不花安置在甘肃,容许他成为该部落的首领,就是明证。
马哈木和太平擅立大汗,其心可诛,而脱脱不欢在瓦剌并无根基,只是一个任人摆布的傀儡,皇帝陛下仁慈宽恩,见他请罪诚恳,决定不予严惩,只免去他的汗位,改封为大明指挥同知,依旧统辖原马哈木部落。
这一招,却与当年把白莲教裘婆婆延揽入京,封为教坊司女官,叫她广收弟子,将白莲秘术,实际上也就是魔术戏法儿公开与天下人面前的用意是一样的,揭开其神秘色彩,也就不再能够蛊惑愚夫愚妇。
成吉思汗当年到处播种,黄金家族后裔远未灭绝,就算这个脱脱不花汗是真的,把他弄死也无济于事,只要瓦剌人有心,只要黄金家族在草原上还有蛊惑人心的力量,他们早晚能再找一个来,甚至炮制一个假的出来。更何况这个脱脱不花是假的,还有利用的价值。
留着这个瓦剌人心中的脱脱不花不杀,把他置于把秃孛罗和豁阿夫人之下,就能打破所有对黄金家族依旧抱有幻想的草原人的神话,叫他们亲眼目睹:神圣也是可以被践踏的。这一招比刀枪还狠,杀他们几个人,他们可以再生,抢他们几头牛羊,他们可以再养,精神支柱被击碎,便再也无法还原了。
当然,这些都只是暂时的手段,至于没有一步到位的原因,就是因为纪纲突然改变计划,结果没有耗光他们的实力,而朝廷现在还要集中全力经营鞑靼,夏浔只好亡羊补牢,丢几个饵下去,叫他们继续自相残杀,等解决了鞑靼那边的问题,腾出手来,这边也该打得差不多了。
等瓦剌的事情得以“圆满解决”,埋下重重祸患和内战的根源之后,哈密、别失八里、奴儿干都司、山西都司、陕西都司就开始撤军了,他们在草原上整整驻扎了一个冬天,吃瓦剌的、抢瓦剌的、祸害瓦剌的,顺带着还给他们做了大量改良人种的工作,终于准备滚蛋了。
这时候,冰雪消融,春的气息已经吹到了塞北。
夏浔也要从辽东启程,返回北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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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长途大车辘辘驶过鞍鞯齐全、甲胄鲜明的侍卫护侍于前后。
小樱探头在窗口,贪婪地看着街头的一切。
老汉、老婆子们身上还穿着老羊皮袄,就勤快地出现在大街上,肩上挎着藤条筐子,沿路拾捡着牛粪羊粪。
从鞑靼草原赶来的牲口贩子赶着满街的牛羊马匹经过牛哞羊咩声一片。
从海路运上来的粮食也一车车驶过,路两旁是形形色色的各式商旅,摆摊的、开店的,热闹非凡。
一路过去,等出了城,不远就是丛丛山。
山阴还是白雪皑皑,山阳的野草野菜已经疯长起来。
纵然是山阴的白雪中也已露出了春色,那漫山遍野的映山红,红彤彤的一片仿佛一片绚丽的朝霞,而铺陈其下的,却依旧是一片雪白,白与红,构成了一片赏心悦目的惊艳。
宽阔的辽河上面,曾经冰冻三尺的河面已经开始解冻河中央的部分已经重现了滔滔河水,冲刷得两侧的冰面晶莹剔透,不知什么时候,轰隆一声,一大片冰面便塌进水里,变成许多剔透的冰块随着那河水欢快地冲向远方,一路撞得粉身碎骨。
这里是北方,却不是她所熟知的草原,所见的一幕幕情景,既熟悉又陌生。
说陌生,是因为草原上的春天,蜇伏一冬的人们复苏过来时不是这样的情景。说熟悉,是因为这儿的风、这儿的天,这儿的气息她喜欢这儿,和家乡好像。
可她终究还是要离去,跟着她的男人,因为她男人的地方才是她的家。
家和家乡,当然是家更亲切一些。
想到她的男人,小樱心里便是一阵甜蜜,原来男欢女爱,竟是这样一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