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颖还真猜着了,那店主被她误会,视为莫大羞辱,当下便解说了一番此地风气,此地风气果然如此,那妻子若是与人相好,丈夫并不生气,且以妻子美貌能吸引男人为荣,对那“奸夫”还要置酒饭款待。
当然,这“奸夫”也要身份地位显赫才好,总不成比她男人身份还差,那就视为羞辱了,但这羞辱只是因为对方身份低贱而发,至于贞操,如果他们有字典的话,那么在他们的字典里也是没有这个词儿的。以前满剌加归暹罗管辖,暹罗人自然就是上等人,现如今在他们本地人心中,无异就是以中国人身份最贵重了。
那叫李知觉的士兵受那妇人一番安慰后,便返回军舰去了,店主见无大事,施施然返回案头去切肉炒菜,苏颖站在那儿,被惊骇得好半晌醒不过神来,至于那店主所言,她根本不信。唐赛儿胀红着脸,好半天才愤然骂出一句:“真不要脸!”
夏浔急忙掩住她的口,低斥道:“噤声!”
若不是夏浔此刻正捂住她的嘴巴,这位以造反名载史册的女英雄恐怕立刻就会扯起大旗,振臂高呼起来:“点天灯!骑木马!浸猪笼!点天灯!骑木马!浸猪笼!千刀万剐!杀、杀、杀、杀、杀、杀、杀!”
唐赛儿的杀气值即将爆棚的时候,门口忽地来了一个西洋人,这人是方才那两伙人的斗殴给吸引过来的,一直站在那看着。卫护夏浔的那些士兵眼见自己人被人欺负,仗义出手救了那士兵,来自暹罗的那些商人被当地土兵带走后,他们便走回来。
有两个士兵很机灵,觉得这样一行动,大家依旧这么散开,恐有会被人看出身负任务,便也走向这家饭馆,想要以就餐来掩饰身份,结果他俩刚刚走到棕榈枝搭成的凉蓬前,就被那个洋人拦住了。这洋人黑发棕眼大鼻子,个头不高,头发都是自然卷儿,生了一部浓重的胡须。
“你们好。”
那个外国人满脸堆笑,用怪里怪气的汉语向他们打招呼。
两个士兵按刀站住,警觉地问道:“你是什么人,要干什么?”
那人急忙向他们解释了一番,可惜他的动作和声调虽然极尽夸张,而且还换了好几种语言,里边夹杂的汉字却没有几个,两个士兵茫茫然的根本没有听懂。夏浔招手唤过通译,低声问道:“他说什么,你听得懂么?”
那通译答道:“他方才说过几种语言,其中有一种是大食语,我听得懂。”
夏浔颔首道:“嗯,你去问问他,要做什么?”
“是!”
通译答应一声,上前让过两名士兵,用大食语问道:“你是什么人?要干什么?”
那人正急得抓耳挠腮,一听有人懂得他的话,还能流利地说出同样的语言,不禁喜出望外,连忙道:“你好,我是来自遥远西方的一位旅者,听说你们的船要往西方去,我可以搭乘吗?”
通译扭头对夏浔翻译了一遍,旁边两个士兵先不耐烦起来,挥手道:“去去去,一边儿去!我们那是军舰!懂?”
那人大概只懂几句简单问候的汉语,同样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不过看他们轰苍蝇似的动作,倒是猜出几分,连忙道:“我听说你们的舰队有很多商人,还有女人,再多搭载一位旅客也没有关系吧?可以引见我认识一下你们的指挥官先生吗?”
夏浔上下打量他几眼,对那通译道:“请这位先生进来!”
一见夏浔发了话,那两个士兵便不再多言,只是扮作游客进了棚子,向那掌柜要了几样小菜,在另一桌坐下进食。那人被容许接近,显得非常高兴,他走进棚子,审视地看了夏浔几眼,问道:“这位尊贵的先生,您能慷慨地帮助我吗?”
夏浔道:“先生请坐。我是一位商人,我想,如果我同意的话,我们的舰队或许会允许你的加入,但是我要先知道你是什么人,来自于哪里,为什么到了这儿?你要先把你的经历告诉我,我才能决定!”
那人听了通译转述之后非常高兴,在西方商人是很有地位的,他对东方的了解显然有限,所以丝毫没有怀疑一个大商人可以影响一位指挥着世界上最强大的海军舰队的指挥官的能力。
在得到夏浔的允许后,他兴冲冲地坐到夏浔身边,滔滔不绝地解释起来:“你好,尊贵的先生,我来自遥远的西方,一个叫威尼齐亚的地方,我的名字叫费英伦.达.康提,我周游世界,来到这个地方,倒霉的是,我的船被海盗给洗劫了……”
这个西洋人滔滔不绝地说起来,通译可以翻译他的话,但是对他所说的人名地名,就只能音译了。
夏浔听通译说完这段话,仔细想了想,对“威尼齐亚”这个名字全无印象,想来也是,就算是现代,他所知道的也只是一些西方著名的地方,而无法熟知每一个地方,天知道这个叫费英伦的家伙来自哪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更何况这个年代,西方许多地方的名字恐怕也与现代有所不同。
夏浔蹙眉道:“费英伦先生,你所说的威尼齐亚是什么地方?”
费英伦手舞足蹈地解说:“威尼齐亚是我们的国都,号称水城,那是完全建筑在水上的一座城市,是一个奇迹般的存在,我走过全世界这么多地方,再也没有见过一处跟我们那儿一样的地方,我们的国家有一支世界上最强大的海军,当然……”
费英伦垂头丧气地道:“在我看过你们的战舰之后,我想,我们得排在第二了……”
“水城?完全建筑在水上的城市,独一无二,威尼齐内,威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