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这件事,余善心里却生起一缕隐隐的不安。他花了那么多心思,借着报南越欺压之仇,鼓动对南越的战事。如今汉朝出兵两路夹击,韩安国、卫青甚至已经攻入闽越本土,并策反了征武,这让他非常被动。如果不能击退汉军,他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可是,胜利不仅不是他希望的那样唾手而得,反而是那么遥不要及。
将领们沉默不语,并不代表他们没有意见。他们是被余善临阵斩将吓坏了,生怕一言不当,惹得余善大发雷霆,把他们推出去砍了。
余善有些后悔。他本想用阚与的首级来激励士气,现在看来适得其反,反而让将领们生了疏离之心,不敢畅所欲言。他本想借这个机会问计,可是看看这种气氛,一肚子的问题也只能闷在心里。
看着这些苦瓜脸,余善觉得很难受。他咳嗽一声,摆了摆手,带着几分倦意。“恶战一日,诸君辛苦了。早些散了吧,抓紧时间休息,明日一定要拿下石榴岭。”
诸将听了,面面相觑,却不敢多说什么,只得躬身退下,鱼贯出帐。
余善郁闷之极,起身回了后帐。长史本想说些什么,见他一脸的不悦,又有些心虚,迟疑片刻,退了出去。余善正是心烦之时,也没注意长史的异样,一屁股坐在榻上,自顾自地生着闷气。
余善坐了一会儿,和衣躺在榻上,却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的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才昏昏沉沉的阖上眼。刚刚进入梦乡,他就看到了一匹白马,一匹神骏的白马,迎着轻风,踩着青草,向他奔驰而来。
正是他花费了五百金买来的那匹西域良驹。
余善大喜,迎了上去,白马却突然消失了。余善一惊,睁开了眼睛,一时怅然若失。那匹白马是他的心爱之物,没想到一到漳浦,尚未交战,就被梁啸夺走了。相到那天的狼狈模样,余善脸有些发烧,仿佛被人狠狠抽了一个耳光似的。
独坐了很久,余善才再次入睡。
——
练完导引术之后,梁啸收摄心神,又反复思考了一会,这才睁开眼睛,起身出帐。
帐外,百名骑士已经准备停当,精神抖擞地站在梁啸面前,眼神发亮,嘴里咬着枚。战马已经喂过,戴上了笼头,以免出声嘶鸣。每个马鞍两侧都挂着几十根浸了油的火把,每个骑士都背着箭囊,箭囊里装着满满的箭,不少箭上绑了引火物。
放火和杀人一样重要,这一点,在上一次的夜袭中,梁啸已经给他们强调过,不需要再费什么口舌,他们就准备好了。
“诸君辛苦。”
骑士们咧着嘴,互相看看,握拳抚胸。“愿与君侯共进退。”
“某之幸也。”梁啸翻身上了新月,从希娅手中接过黑弓,高高举起,轻轻一摇,拨转马头,一马当先,向岭下轻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