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是支持儒家的。儒家势大,已经压得法家、黄老喘不过气来。如果再加上几个人的文章,这就不是儒法讨论,而是儒家的一言堂了。我虽然崇儒,但也不希望看到这个局面。”
“所以,你打算利用手中的权力,压下这些稿子,不让他们有露面的机会?”
窦婴抚着胡须,没有说话。他的确有这样的想法,但是觉得不太妥,这才没有直接施行。经过上次的牢狱之灾,他渐渐地喜欢凡事和梁啸商量。虽然梁啸一开始就申明学问一般,不参与具体的工作,他还是派人把梁啸请来了。
“你觉得你手中的权力大,还是天子手中的权力大?”
“我知道天子的权力大,可是正因为如此,我才不能放弃。他何尝不是在利用自己的权力?虽说排行榜上不会出现作者的名字,可是报纸上却是清清楚楚的,谁不知道他们是天子身边的策士,谁不知道他们的见解就是天子的见解?如果前三甲都是他们,这报纸岂不成了天子的口舌?”
看着忧心忡忡的窦婴,梁啸忽然笑了起来。显然,或自觉或不自觉,窦婴已经将报纸当成了民间发声的渠道,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不愿意被天子抢占阵地。别的不说,窦婴有这样的想法,就足以证明让窦婴来主持这件事非常合适。
他虽然是儒者,却不是唯命是从的小人儒,而是有所坚持的君子儒。
“如果仅仅是因为意识到这些人的见解就是天子的风解,天下人就缄口不言甚至山呼万岁,那你就算再蹦跶也没用。”
“那我该怎么办?照常印行?”
“当然要印,既然是公开论道,不管是不是宫里的人,都有发表自己声音的权利。”梁啸微微一笑,又道:“正如蹴鞠,难道就因为天子要下场,你这球场就不办了?未战先怯,可不是你窦公的禀性啊。”
窦婴笑了一声,虽然很快又恢复了沉思,多少却轻松了些。梁啸起身,摆摆手,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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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窦婴所料,徐乐等人的文章一发表就霸占了整个排行榜,接连数日,都没有出现能够威胁到他们名次的文章。几乎整个京城都在传诵他们的文章,那些原本还为名次挣得面红耳赤的儒生再也没有了争斗的心思。珠玉在前,和这几篇文章相比,他们那些自以为是的大作根本不值一提。
虽然陆续还是有文章发行,但是讨论的声音却少了,逼得窦婴不得不另想他法,安排印行了一些游记中的佳作来填补版面,以免出现冷场。几篇考察大河沿线水土的文章夹在这些文章中,不温不火。
长安城的气氛有些压抑,很多人都在犹豫,和天子身边的人论道究竟是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窦婴心急如焚,几次找梁啸商量,梁啸却避而不见。
天子得知,心情大快,颇有些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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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又是数日过去,曹时、李广率部回到长安,长安城陷入一种亢奋之中。无数百姓自发的组织起来,赶到城外,为凯旋的将士接风。
一直在家“养病”的梁啸也爬了起来,随天子出城迎接。
天子很看重这次出征,摆出了祭庙的隆重仪式。汉朝建国七十余年,实质上礼制还没有定型,即使是有定制的礼制执行得也不是很严格。天子一直自信不足,借着这次机会,摆出隆重的仪式,命在京的诸侯王全部出动,在长陵(刘邦陵寢)接见出征将士,并举行献俘仪式,借以震慑诸侯王,表示自己完成了祖先的遗命,是最合适的继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