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上,韩竟的雷劫已经走到尽头,与天合道,他的身躯仿佛在浓云中投下的那道光中消散不见,神识一瞬间被拉得无限大。
韩竟的身体在消融,目光越过万魔窟上被雷光殃及的封魔印,跨过黄土石窟中一尊尊佛像,一眼万里地跨过了无数的山川河流,城池废墟,仿佛拥有与天同等的视角,能将天地之间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韩竟只来得及把一道意念打入他神识涵盖下的每一个人意识里。
转瞬间,那无限扩散的神识开始变得模糊,他忘了自己是谁,身在何处,从哪里来,该往哪里去,感觉不到自我。
韩竟行将消散的神魂蓦地被一道磅礴之力收拢,塞进一个椭圆的蛋里面。
流逝的自我意识也同时归拢,韩竟缩在这颗蛋里面,心有余悸地想,夭寿,他差点就死了,劫持天道这活太不是人干的了他的意识还是完整的吗
顾绛借着韩竟飞升融进天道这股东风,将韩竟的神识抽离出来,取而代之,血月影飞快地从他体内那片独立空间中抽离,融入世间的山川河流,山河异主,他空间里那些虚影似的山脉,轮廓逐渐清晰成型。
在这片空间里,他就是天道,规则由他制定,顾绛攻城略地越多,夺走的疆域越多,天道便越无法将他的意识侵吞。
在拉锯中,顾绛看到了一些奇妙的景象。
这个世界依托着一本书而诞生,天道被一分二,本就不健全,就像是一棵大树,树上还缠着寄生的藤蔓。
这个寄生的藤蔓便是这本书的剧情。
不过剧情终究只能算是伪天道,是寄生在天道上的藤蔓,它无法改变根深蒂固的天道规则,比如日头的东升西落,但它能影响天气的晴或雨,它无法改变百川归海,大势所趋,但它能拦堤做坝,横生枝节。
魔修从诞生那一刻起,存在即合理,一草一木,是人是虫,于天地而言,都是一样的,并无高低贵贱之分,更加没有正邪善恶之别。
加诸在魔祖头上的威压,所谓天道注定的正邪无法共存,以及神女的献身,都是剧情的产物。
若不是今日和天道短兵相接,就连顾绛都差点被它误导了。
在既定的剧情里,主角是萧灵,顾绛浮光掠影地看过萧灵的生平,聂音之在其中只占据着无足轻重的一小段,她没能使用献祭阵召唤,因嫉恨而恶毒,最终被理所当然地关入思过崖,贡献出自己的金丹和眼睛,最后孤零零地死去,再不被人提及。
萧灵得了这个有罪之人的金丹和灵骨,修复了受损的身体,继承了聂音之的天赋资质,修为一日千里,从云笈宗被人尊崇的大师姐,到修真界新一代修士首席,最后被这些荣光架上了万魔窟,为苍生献身。
剧情收拢的节点便是这万魔窟上的献身。不论是谁,总要有人来完成这个剧情的重要节点。
萧灵死了,剧情便强加在了聂音之头上。
剧情很知道该如何动摇他,在拉锯中,顾绛看到那从原著文字上浮出的画面,聂音之浑身是伤地蜷缩在结满冰霜的地面,皮肉干枯地贴在身上,浓水填满那双原本灵动的眼眸,小腹上剖开的伤口凹陷下去,裙上被血浸得暗红。
顾绛心神动荡了一刹,意识被天道卷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