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月却摇摇头:“当时我并不害怕。是现在回忆起那个场景,让我有些害怕。
“我不知道怎么描述这种感觉……就像我正飘在一片虚无中,黑暗里只有当时的小屋和小时候的我,还有窗外的影子和星星。
“而我就远远地望着那个小女孩,感觉自己时有时无。整个宇宙像一台老电视,随时就会啪地一下关闭。”
付兰在脑中勾勒出她描绘的模糊画面,忽然被一阵恐惧隐隐击中了。但很快他又发现那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莫名的孤独。
“那时候我可能只有四岁,或者三岁?总之是一段很模糊的记忆……再往前的事都记不清了,只能存在于父母的描述里。那应该就是我真正拥有的最早的记忆。”
何月眨了眨眼,目光再度恢复了清澈。
“你呢?你听这首歌是什么感觉?”
“……大概是悲哀吧。这本来就是一首挽歌。”付兰出神地说,“或许也不全是悲哀。
“有时候听一首歌,我就会想起曾经听这首歌时的一些过往。当时在做的事,空气中弥漫的干燥气息,远方山上烧荒地时飘来的草灰,还有坐在单车后座上低头盯着旋转的车轮……”
还有血,像升格镜头一样漫天洒落的血。
来回奔忙的人们。
葬礼。
破碎镜面中那个凝固的微笑,来不及抓住的手……
待他回过神来,却看见何月低着头,架在左臂上的调色盘被泪水晕染出流淌的色彩。
“怎么了?”付兰有些惶恐地试探道。
何月擦掉眼泪,忽然想起自己手上还沾了颜料,对着一旁的镜子自恼地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