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兰果断地回答:“当然,这还用问。”
“好的。我需要再花几天来做准备,届时会提前一天通知你。”
“知道了。”
“那么,谈完了正事,要不要聊聊你的病情呢?”
“没什么好聊的,我认为上次见面已经都说清楚了,在这件事上我拒绝你一切形式的帮助。”
“不,我指的不是你的心脏。”黑珊瑚语中带了上几分复杂的情绪,“我说的是,搁浅后遗症。”
付兰沉默了,脸上露出明显的抗拒,却没有挂断电话。
“现在还剩哪些情感?”黑珊瑚问。
许久,付兰才闭起眼,黯然道:“不该剩的都剩下了。”
它们消失得总是那么悄无声息,他几乎都要不记得自己还拥有正常人格的时候,是怎样的感觉了。
他甚至时常怀疑自己的记忆。
夏日的烟火与堤岸旁,何月第一次吻上他的唇时,他心中可曾涌出过爱意吗?
初生的付临星用小小的手握住他的食指时,他有喜极而泣吗?
病床前母亲松开他的手离去时,他有落泪吗?
他不敢确定。就连回忆这些时刻,都像是隔着一层灰色的障壁,在看一部掀不起内心波澜的默片。
他心里只剩对缺失的惶恐,似乎只有这惶恐还证明着他勉强算个人。
他大概曾经是正常的,否则就不会拥有过这一切。
当发现属于他的搁浅症状时,他犹豫过很久。如果注定要变成一具空壳,他就不该还心存可能治愈的侥幸,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爱上别人,甚至建立家庭。
又或者他耻于承认,这就是他挣扎的方式。利用他人情感的映照,来假装自己所扮演的角色也同样真实。
无论如何,值得庆幸的是,在患上绝症之后他终于做出了正确的决定,向这些不该属于他的东西告别了。
“你呢?”他问黑珊瑚,“你的情况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