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心绪渐平,爬到树上,望了一望,看见野地里有处溪水,便淌草过去,洗漱了一回。
坐在水边枯草之上,索性躺下,取了一根草棍儿叼了,细细品青草甜味。
待心头恶感消除,紧紧身体,复起身而行。行不过二十里,天色微黄,正要寻宿头,前后一看,竟是一片浅草原,四下宽阔,并无人家。
低头看,草鞋也碎了,只得就包裹取了新草鞋,寻了一块石头坐了更换。
正此间,忽然觉得不对,伸手一扶地皮,感应片刻,更觉得不好,原来察觉四面八方都有马来,那马极快,都是放开了跑的,蹄声不显,但地皮震动,骑手必重,只有军中铁甲骑兵才有此奔驰威势,难道附近竟是战场。
当下闭目运气,修养精神,哪知精心一悟,但觉周遭异变突起,放眼四望,方圆有十数里,四下里一马平川,此时正是草肥,那草叶摇曳风中,一片沙沙声,举头白云数朵,低头满眼碧绿,正是心旷神怡的美景,却暗藏杀机。
慕容飞只觉有利针贯脑一般,四下里杀气弥漫,正聚合成一团有若实质的粘稠物,将他包裹,使不能听不能动。
慕容飞心中火往上撞,心道:“什么人也来消遣老子?”闭目运气,忽的一声大喝,破了气煞,再抬眼望去,但见远远草甸四周隐隐显出一圈黑线。
再行进到三百步左右,四大锋矢阵已成,困住慕容飞。慕容飞心下冰凉,仔细看去,东边五百人,俱是黄衣黄甲,胯下黄骠马,又叫拳毛驹,骑士都是手持黄钺,南方五百人,都是红衣红甲,胯下火龙驹,又名赤焰兽,骑士手持火焰枪,西方五百人,都是白衣白甲,胯下白龙驹,另号逍遥马,掌中都是马槊,北边五百人,俱为黑衣黑甲,胯下乌骓马,有名烟云兽,掌中都是铁鞭。
这两千精骑缓缓合拢,把慕容飞挤压在草甸中间,方圆只千步。慕容飞见对手来的精妙,更兼气势逼人,不觉激起豪情,紧扎利落,勒好包裹,右手持奔雷,左手横握干将,准备大开杀戒。
那骑阵变换旗号,东西南北各出百骑,要依次梳理一遍,连翻车轮战术,便是慕容飞通天的本领,也要饮恨当场。
正在危急时刻,忽的东面骑阵一乱,一匹巨兽口咬头撞,爆吼一声,那马儿吓得骨软筋酥,纷纷让路,一群大鹿挤开骑阵,硬生生钻了进来,缺口一开,便再也抵挡不住,几千匹大鹿蜂拥而入,穿阵而出,再找慕容飞,踪迹不见。
却说那群大鹿迎住夕阳奔驰良久,待天色浓墨,方才停住,四下里聚合起来,俯览之下,便如两大团旋涡一般,少时,左边阵眼之中,翻出一条汉子,正是慕容飞,形容稍显狼狈,坐在大鹿背脊,随着鹿群颠簸。
天色再暗,慕容飞叫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还请现身一见。”那厢有人
“哈哈”一笑,翻身而起,另一处阵眼中坐起一人,隔得虽远,但慕容飞看的真切,那人额冠高古,形貌绮圭,背插宝剑,手持麈尾,有些似计道人,却有大有不同,只是气息相近。
慕容飞不敢怠慢,高声道:“敢问,前辈恩公尊姓大名?”
“我家孩儿说你有三分气象,让我来看看,我便来了,看你近日行事,虽有狂悖,却不失大将风度,慕容老儿养的好孩子啊。”
“前辈认识家师?”
“好多年没见了,今日便考你一考。”
“恩公有话只管说来。”
“你只要能说出我的来历,我便告知你计道人事原委如何?”慕容飞望着鹿群,灵机一动,脱口道:“你是陆谨陆伯涛。”
“哈哈,这小子果然有趣。”原来这老头非是旁人,正是鹿角庄陆氏十三太保的父辈,江湖人称:老神仙,又叫寿星佬的陆家掌舵人。
这老人年近耄耋,还有如此神通,能驱鹿救人,实在是不可思议。陆谨笑道:“小友和我鹿角庄有缘,又和我侄儿有旧,更何况今日之事,非你之能解,小老儿这才前来,火麒麟已经走了,你我林中叙话。”说罢,徧身下鹿,飘然而去。
慕容飞连忙跟上。脱了鹿群,两人寻一处树桩坐定,慕容飞燃起篝火,取面饼,凉肉烤了,敬献陆谨,老头不食,慕容飞自嚼。
片刻如意嘴儿水好,呈给老头。陆谨接过水壶,幽幽一叹,道:“你可知今日谁要杀你?”
“弟子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