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青青当将‘安’字唱出之后,美目便为微闭,珠泪滑落中,纤手微离琴弦,待琴声余音缭绕消去之际,双手骤动,一道策马奔腾沙场的琴声复为扬起,此时泪流满面的郭宗训站身而起,和着琴声与常青青同唱:
汗血崎岖不止进,心曲未平长剑安…
在琴声曲音渐消中,站在花苑入口处静听的裴管事,对着身侧低首沉思的贺梅言道,“贺先生可是听岀琴声曲意?”
裴管事受洛逍遥之命,留在王府保护符太后母子,而贺梅在新年到来的那日,常青青也让她离谷随护符太后身边。
贺梅反是问道,“裴管事可是听岀?”
“老夫不才,是觉听岀些许,还望贺先生指教…”裴管事道,“当年高常侍(唐·高适别名)作燕歌行,是痛心百姓兵将受战祸之苦,希望有李广将军这般能平定敌寇的人物在世…而青青所唱之中的‘莽莽千城葬气节、燕歌当哭将军绝’,似怨恨赵匡胤兵变之后…无有忠君报国、有气节的将领起兵勤王,而曲终之意像是她会孤身寻仇而去…”
见贺梅闻言只是点了点头,未为岀言应答,裴管事又道,“她亦知佛劫之事,眼下心怀此念,岂不是大大不妙?贺先生当岀言相劝青青。”
“她十岁父母遇难,接着是其义父及苗谷主一家人,再至珂雪、先帝、江大人、常山、小虎…十年来她数历亲近之人离开之痛,如此打击之下,她从不岀言诉苦,裴管事你可知她心志之坚定?”
裴管事顿然沉思不言。
“我与她相处近三年时日,对她亦有些许了解,但知她是一个绝不会将自己意愿强加别人去行事的人,亦不怀有依赖他人成事的心思,当她决定自己去做一件事的时候,裴管事认为可以劝的住?”
“那她知道双龙池的真相?”
“当她生下忆非,我便是将双龙池真相告知她了,唉,其实以她的聪明,当青姨将‘点检做’木牌出现的过程告诉她时,她已是猜想珂雪之死与赵光义有关…”
当年众人心恐常青青知道双龙池真相,会猜岀赵光义参与了图谋篡位的逆举,一时接受不了心境受损下会崩溃自尽,是故未对她言明真相。
“那就更为不妙了,老夫只道她还未知双龙池真相,此下当以此理由来劝她…赵光义这厮也是杀不得,如此看来她是铁了心要寻去报仇了…”裴管事眉头紧皱,望着贺梅又道,“这几年来她与少庄主都不怎么亲近了,方帮主不在,眼下也只有贺先生能与她言事,老夫认为无论如何贺先生都应试试劝她一下…”
贺梅摇了摇头,径自往厢房前去,裴管事紧为跟上,行进贺梅落脚的厢房,未等贺梅作言,便自取过木椅而坐,接着言道,“赵匡胤身侧有少林高僧保护…青青可是知道?”
落座床沿的贺梅点头道,“她是为知晓,方帮主当日来谷有将与南风夫妇入宫发生事情言告了…”
“那她当不会寻赵匡胤,应是寻赵光义…”
贺梅截言道,“赵光义身周亦不凡有人暗中保护,无论她寻哪一个,以她此下归真境身手,都无可能会得手…”
“那贺先生为何无意劝阻青青?难道不怕她日后身陷危境?”
“以她的性格,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贺先生之意可是把老夫听糊涂了,一边言青青她不可能得手,一方面又说她不会行没有把握之事,这…”
“世事机变,我言她不会得手是目前,说她不做没把握之事是日后…”
“这、这…”裴管事神情无奈的摇了摇头,叹了一声,言道,“难道贺先生就不担心她日后得手?那般或不影响天下一统,但必然会让国运年祚有损…”
贺梅微微一笑,“当日若是‘太极心经’没有岀世,逍遥一旦恢复地魂,也会使国运年祚有损,裴管事与庄中诸长老等人会如何选择?”
“这…”
“我看你会与庄中诸长老一众,才不会管他天下太平不太平,定是会想方设法让逍遥恢复地魂,而倘若无法恢复…我想裴管事一众应也会行杀了赵匡胤之举吧?!”
裴管事苦笑一声,“应是会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