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八日前,常青青与谢知兰等人就来到了太原府,在城中客栈落脚有三日,其间陆明在城西用重金寻购了一座宅院,一众人等便搬到宅院入住,待送萧燕燕去房州的张勇,依留下的暗记寻到了宅院,常青青稍作安排后,就决定前往府州,探望多年未见的折德守。
两天后午时,常青青来到了永安军节度使折德扆的府前,一为打听,方知折德守未住在府内,在一位兵卫的引路下,来到府州城东的一处宅院,在门外等候未及半盏茶功夫,便见一袭霜色裙装的李敏雪,脸显惊喜之色疾步宅院而出,“不知郡主会来,有失远迎,望郡主见谅…”
当年李敏雪与折家军供奉,带着在凉州受伤的折德守,寻到开封让常青青疗治,自也认得常青青。可惜折德守小腿骨骼尽碎,经脉尽断,纵使常青青习得苗家医术真传,也是无法使折德守能够站立行走。
“多年未为与书问侯折大哥与嫂夫人,当是青青请嫂夫人恕罪才对…”
“莫如此作言,德守与我亦时常挂念着郡主你,但…唉,请进厅上再叙…”
随着李敏雪相迎引路,片刻后常青青进入的厅堂前庭,但见折德守坐在厅门口内侧的一张轮椅上,膝上披着一层薄薄的锦帛,满脸笑容望着自己,常青青突是鼻头一酸,眼眶瞬间湿润,心中五味杂陈,呆愣有三息之数,旋而疾步奔近,蹲身而下,握住折德守双手,颤声道,“青青有愧,望折大哥恕罪…”
折德守望着面容憔悴的常青青,摇了摇头,双手一动,反腕轻握常青青玉手,将她扶起,微笑道,“郡主莫作生份之言,快入厅落座…”
话音刚落,站身轮椅左侧的一位年轻汉子,立为趋步近前,将轮椅一倒一转,推着落身轮椅上的折德守,到厅正中左侧主位前,复将轮椅掉头过来,缓缓倒入主位。
落座后的常青青,望着眼神坚毅的折德守,心头暗叹一声,言道,“三年前,我回到药王谷,询过逍遥哥哥,打听折大哥你的消息,逍遥哥哥曾是言道,称折大哥曾是两度使人前去问侯,后来、后来却连书信也不传与房州。听逍遥哥哥说,他亦使人来府州问候,但折大哥却为抱恙不见,这是为何?”
折德守与李敏雪互视一眼,沉言片刻后,缓缓言道,“先帝英明神武,太后、小皇帝亦是仁德,赵匡胤逆叛篡位,受教太白书院的逍遥,竟不为岀手除去赵匡胤,我如何肯与他来往?”
常青青未料折德守如此坦言与对,心头一震,沉言之中,又听折德守言道,“得知赵贼篡位消息后,我大惊之下,立为使人去开封、房州两地同时打探逍遥的行踪,那时常大人犹在,回复是为不知逍遥他在何处,而房州庄中的朱管事,则称他出海寻访楚先生了。
后来我又使人带信去房州寻他,信中未提他言,只是请他来府州一叙,想他猜到我的心思,却为复信一封,信中书道:天下百姓苦战祸日久,望折大哥念百姓安身不易,与赵匡胤周全…嘿嘿,我引以为傲的洛兄弟,是如此作言与复,我岂能不病?”
常青青心下一叹,“人各有志,何况逍遥他怀有的是为天下太平之念…”
折德守对于佛劫之事一无所知,回到府州之后,连众人守护青龙山龙脉之举也不知情,常青青自不能实情与告,只得依着心有苦衷的洛逍遥意思,与慰心生不平的折德守。
折德守望着常青青,言道,“郡主也是如逍遥那般作想?”
常青青避开折德守相望的目光,摇了摇头,也未作言与答。
但听折德守叹了一声,言道,“郡主你应也知天下分分合合自有它的时日,这天下非是一家一姓之人所固有,但忠、孝、仁、义、礼、智、信、却可代代流传,赵匡胤此贼践踏纲常,岂能不诛?求得一时苟安,使百姓不知忠孝之道,不知五常大义,如此天下…岂能称道为太平?”
常青青自未料到,折德守对天下太平的观念是如此见解,心头一时震憾。
“人各有志,故然不错,但能力挽狂澜的楚先生、逍遥他们,实不该有如此心志,我心下对他们之恨亦如同对赵匡胤此贼…”
常青青一惊,“折大哥…”
“当日兵变消息传来,德扆兄长大惊失色,暗中星夜赶去见询符彦卿国丈,郡主你道…符国丈是如何回复?”
常青青也从方常胜口中得知,当日他与楚南风入宫的详情,心猜符彦卿虽不敢将郭荣遗命全盘说岀,但定会对忠心耿耿的折德扆回复,待楚南风回到中原再议,听得折德守作问,常青青也未敢将所猜言岀,便是摇了摇头。
“符国丈对德扆兄长言道,待楚先生归来,再为相议如何应对赵匡胤兵变之举,德扆兄长大为不解,便追问为何要等楚先生归来才可,符国丈又道,太后下了禅位诏书,此下起兵勤王是为师岀无名,唯待楚先生归来,可改变这一局面,兄长惊疑之下又作言见询,但符国丈再不肯与答,兄长无奈之下,只得赶回府州。”
“但以我作猜,符国丈手中定有先帝密诏,此密诏当是让楚先生除去赵匡胤,而只要赵匡胤一死,朝中那些见风使舵之辈,就会趁机举事除去赵匡胤余党,以赎其罪…”
常青青心知折德守所断大有道理,但亦知楚南风心念,闻言幽叹一声,“楚先生终也感心中有愧事君之道…远离中原而去…”
“嘿嘿,儒家大义,我道楚先生他是还未参透…”折德守言语一顿,望着常青青,“青青郡主,你此番何以会来府州,是太后与皇上让你来的吗?”
折德守对符太后迁居房州自也知道,而他对赵匡胤这个皇帝自不认可,依是对郭宗训以‘皇上’见称。
常青青摇了摇头,“我此番离开房州,唯有告与梁王知晓,太后与贺先生她们或为知道,但我未亲口与她们作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