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懂,她究竟想要的是什么,在我身边,就让她这么不情愿?能给的我都给她了,这还不够让她安心?”
谢怀则声音很低,根本就不像是问红砚,反而像是在问自己。
红砚想说点什么:“世子,奴婢没您那么有学问,想的也没您那么深,可是,可是奴婢觉得,卫姑娘不是那种攀附权贵的人,相比在公府,还是在外头自由自在的生活,她可能更喜欢。”
“自由自在的生活,外面的百姓艰难求存,求一口饭吃,她出去了也没有靠山,一个小县令都能压得平头百姓喘不过气来,笼中的金丝雀放出去又能怎样,我问问你,你难道也觉得在外面做平头百姓比在府里做丫鬟强?”
红砚默然,她当然觉得在府里做丫鬟好,一个月一两银子月例,出去了去哪里能赚上这么多,女子在外求生本就不易,而公府虽说是卖身为奴,主子们动了真怒的时候不把人当人看,可公府到底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不会轻易磋磨奴婢,丫鬟们吃的比外面寻常小官员家吃的还好,这已经是十分好的好日子。
“人各有志,奴婢这么想,不代表姑娘会这么想不是,别的奴婢或许不知道,但有一件事总是清楚的。”
谢怀则静静的听,等着红砚来说。
“之前奴婢听姑娘说,说自己此生子嗣艰难,还为姑娘伤心,可姑娘却很豁达,觉得这辈子没孩子,倒也是好事。”
“她不想,生我的孩子?”谢怀则的嘴唇抿成一条线。
“但凡女子,哪个不希望子孙满堂呢。”红砚轻轻一叹:“奴婢也曾问过姑娘,是不喜欢孩子吗,姑娘却说,并非如此,只是她乃妾室,身份在这,生下的孩儿也是庶子,虽说公府对待嫡出庶出都是一样的,可名分上不同,到底受别人看待不同,庶子若要被别人高看一眼,长大后自己努力则是另一回事,年幼时放在嫡母处养着,旁人才会觉得果然不同,若是跟着自己亲娘,便会被叫小妇养的,而自己的亲生子不能叫自己亲娘,反而要叫嫡出为娘,姑娘说,旁的委屈都能忍,无论是给夫人跪下,侍奉夫人梳妆用膳,做一个妾该做的,可她不能忍,自己的孩子不是自己的,是别人的,更不能忍受,都是一个父亲的儿子,自己的孩子却生来就不如嫡出公子。”
谢怀则忍不住:“既知道公府并不会区别对待嫡庶,她怎么还说这种话,就是找借口。”
“姑娘担心的是不是事实,您当真觉得不是?”
谢怀则张了张嘴,抿唇不语,是啊,他若不是这府里的嫡公子,继承了世子之位,能有现在的特权?
又不是第一次听母亲说,他没出生时,一家子都把他大哥当成宝贝一样疼爱,可自他出生后,大哥就要退避三舍之外,什么好东西都要紧着他挑选,得见名师的机会,也只给他。
嫡出庶出当真毫无区别?
“我不会那么做,也不会让孩子不叫她娘。”
红砚摇摇头:“姑娘和奴婢当然都相信,世子不是那样的人,可礼法如此,世子当真那么做,难保不会落个宠妾灭妻的名头,虽然奴婢私心,觉得世子夫人有些活该,可姑娘却说,夫人也是无辜女孩儿,既娶进来没有不尊重的道理,岂能叫别的不相干的人受委屈,来全了自己跟世子的情谊呢。”
“她倒是好心。”
红砚说的囫囵吞枣,没敢深说细说,卫婵的本意,却是不能叫别的女子替自己受过,谢怀则若对她一再开恩,反抗礼法,岂非是对他正妻的不公。
她并不想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另一个女人的血泪之上,这本不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