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婵睡的并不早,她总要看看账本,在谋划一番明日要做的事还要哄了小葫芦喝完牛乳,刷过牙洗过脸,才能睡觉。
这孩子,就是不跟别人睡,红砚卫好不行,一直照顾他的乳母奶娘也不行。
哄孩子睡了,卫婵也洗了脸手,敷上不油腻的面脂体脂,换上轻薄的寝衣,打发丫鬟自去睡。
红砚如今是她妹妹自然不能再伺候她,换了个新的小丫鬟们,可在卫婵看来还都是孩子呢,虽然红砚反对,说太纵容了丫鬟们,她却总是怜惜几分,不必丫鬟们在外面值夜,左右她晚上喝个茶照顾小葫芦,自己也都做得来。
红砚说她太过宽仁,可卫婵却觉得自己只是在适应普通人的生活,刚跟红砚逃脱别院,在京郊一处大杂院落脚的时候,不是独门独院,两个年轻女人,提心吊胆的,住的不好吃的不好,她其实很难适应的。
做丫鬟时她倒是不觉得苦,刚当上通房就被打发到庄子上,也没觉得如何,但那两年,在谢怀则身边锦衣玉食的生活,终究还是让她懒惰了起来,夏日有足够的冰和足够轻薄的纱衣,有冰凉的饮子,冬日有用不完的炭火,还有地龙,屋里暖烘烘的,她甚至只穿一件单衣,都不觉得冷,来自波斯的长毛地毯,让她赤足在屋内走,都暖和又柔软。
那时她才发现,为什么世家权贵和有钱富户家的小姐,大部分都不是很丑,只一年她手上有些陈年冻疮就慢慢好了,不必接触冷水不必大冬日洗衣裳冻的瑟瑟发抖,一身白却并不算顶级的肌肤,在优渥的环境下养的越发细腻柔软。
美貌是需要白花花的银子,黄澄澄的金子,去养护的。
公府奴婢的素养是最高的,晚上起夜,只叫一声,丫鬟便会起来,给奉茶倒水,而茶水,无论何时都是入口最恰当的温度。
她习惯养尊处优,带着红砚逃离京城时,因怕露了财会招来灾祸,她们换上粗布麻衣,打扮的像普通民妇,那种麻衣在身上粗糙的连红砚都受不住,磨的肉红肿生疼。
毕竟红砚也是谢怀则的大丫鬟,而大丫鬟只伺候主子更衣,倒茶,做点针线之类的小活儿,连衣裳都是不用洗的。
就算卫婵自己,都险些坚持不住。
只两年,做了谢怀则两年的金丝雀,她便受不住没钱没人伺候的日子,长此以往下去,她恐怕真的像那些养熟了的被剪了翅尖的雀鸟,即便打开笼子,也飞不出去了。
到了云城,买了宅子,安定下来,生活也步入正轨,可她时刻警醒自己,不要沉溺富贵生活,她现在富贵险中求,虽目前有李大人的庇护,可她有什么资格跟朝廷谈条件呢,钱财来的快,能不能守住是个大问题。
那些小丫鬟们也是这样,白天服侍伺候也就算了,晚上她总是坚持自己照顾自己。
床头的琉璃灯,外罩是琉璃晶玉做的,薄且透明,里面的烛火的光亮被拢的比寻常蜡烛的光要亮一些。
她把小葫芦安置在床榻内侧,自己就着光,把账本还有各地商队分部呈上来的信件又看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