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非的冬季结束了,春季也快走到尾声。气温的逐渐上升让士兵们变得愈发疲惫,这种环境因素对双方的影响大致相同,而叛军士兵们所遭受的心理打击更大一些。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胜利的消息了,失败的传闻接踵而至,每天都有人言之凿凿地说某支部队的指挥官又撇下为他出生入死的士兵而独自逃跑了。这种恐慌情绪和事实存在的失败极大程度地助长了士兵的怠慢,加上叛军惯用廉价的土著士兵去攻击那些难以攻克的堡垒,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的战斗力正在急速下滑。
几名军官跟随在达尔顿身后,向他询问和布里塔尼亚帝国有关的情报。他们迫切地需要得知和帝国相关的一切知识,这样他们才能在新世界立足,而不是成为被淘汰的垃圾。
达尔顿对这些人厌恶透顶。查尔斯皇帝决定凭借能力而非血统提拔一批新贵族,那么这些只想着借机钻营的家伙要是果真成了贵族,简直是对皇帝陛下这份圣明和包容的莫大侮辱。他不能让这种败类混进贵族的队伍中,而他也决不会承认这是因为他本人迄今为止还未得到任何贵族头衔。
“我是认真的,帝国正面临百年以来最大的变革。”坐在石头上指挥士兵按计划搬运各类装备的达尔顿对眼前这些毕恭毕敬的军官们解释道,“当然,对于既没有能力也没有出身的人而言,成为贵族的难度在过去和现在是完全相同的。”
他还不能立刻粉碎这些人的幻想。既然他承诺会带领罗德西亚叛军的指挥官们逃亡到布里塔尼亚帝国,那么在这些人意识到这个承诺毫无可信度之前,他需要竭尽全力蒙蔽可怜的军官们。罗德西亚的叛乱在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看来是可歌可泣的抗争,是反抗南非的正义之举;但是,对于幕后策划这些动乱的布里塔尼亚帝国而言,这只是闹剧,是用来牵制eu精力并加深eu非洲殖民地混乱程度的一盘棋局。只有那些真正的头面人物因为起到了更大的作用而有机会得到帝国的赏赐,其余不明就里便成为了叛军一员的士兵或军官只是工具。
在使用花言巧语取得了叛军指挥官们的信任后,达尔顿下令发起总攻。为了这场决战,叛军已经不再考虑战斗结束后该如何收场。他们只知道一件事:再不取得胜利,他们就要被后方那些讨要生活物资的公民撕碎。按照达尔顿的命令,叛军突击队分为4个分队,从悬崖峭壁向防卫军的阵地进攻,准备从后方威胁防卫军的大本营。但是,防卫军似乎对叛军的计划早有预料,被达尔顿派出去的突击队在半路上遭遇伏击,死伤惨重,大部分士兵受伤后掉下悬崖摔死,只有3个人成功地逃了回来。他们向达尔顿讲述了防卫军的防守情况后得以免于一死,达尔顿随即命令部队从前线持续推进。在他看来,既然防卫军为了预防偷袭而在后方布置了足够多的兵力,前线一定空虚。
在次日下午1点分批进攻的叛军从三条道路上山,其中铁路所在的路线最为平缓,而靠近悬崖的陡坡一如既往地给叛军带来了难以想象的麻烦。见到进攻受阻,达尔顿急忙和叛军上校们商讨了备用措施,决定派出直升机对沿途的森林投掷燃烧弹,清理出一条新的道路。两架直升机带着这个任务向叛军指挥部的西北方向飞去,一架直升机在半路上被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防卫军士兵用火箭弹击落,另一架倒是成功地在预定地点扔下了燃烧弹,但风向此时出人意料地发生了改变,大火朝着叛军的方向烧来。达尔顿预先安排在附近的预备队被吓得魂不附体,他们慌不择路地逃出了藏身之所,结果他们暴露在防卫军的视野中,纷纷在枪林弹雨中倒地。这一天叛军撇下了一百多具尸体,重伤员有数十人,这是达尔顿所没有考虑到的。
战斗开始的第三天,达尔顿要求主力部队顺着昨天被大火清理出的道路,进攻防卫军的三条路线中最难攻打的西北侧。此前,这里生长着相对茂密的树林,路况的复杂迫使叛军只能从一条狭窄而陡峭的小路上山,每一次都被防卫军击退。昨日的大火虽然给叛军造成了不小的伤亡,同样让防卫军的防线完全露出,叛军得以更加仔细地观察敌军防线的分布并改正对策。叛军的敢死队前赴后继地开始发起进攻,一时间给防卫军造成了极大的压力。眼见对方的火力越来越弱,达尔顿大喜过望,认为很快就能一举拿下这条道路。然而,让他始料未及的意外出现了:大规模炮击严重损坏了山体,而达尔顿本人并不清楚山体内部结构,突然发生的山体滑坡除了断绝他们顺着这条路攻上山顶的希望之外,还葬送了五十多名士兵的性命。侥幸捡回了一条命的达尔顿惊惧交加,他放弃了再一次冲上前线督战的念头,只打算在大局已定的时候出面稳定人心。
“试着劝降吧。”在第四日晚上的会议中,多名叛军军官向达尔顿提出了这一建议。
安德烈亚斯·达尔顿表情凝重地看着众人的神态,他没有见到其他人表现出明显的反对,于是顺水推舟地赞同了这个方案。
“不过,那些土著是不可能投降的。”
这让达尔顿感到有些滑稽。他之前还指挥土著反抗eu南非当局的残暴统治,而几个月之后他就率领着要把土著全部灭绝的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继续对抗依旧顽固的南非总督。对布里塔尼亚人来说,他们在帝国以外的一切行事准则便是以帝国的利益为优先事项,这足以解释他们为何会时常出现自相矛盾的行动。达尔顿终究不是冷血的机器,他的内心浮现出了另一个计划:想办法让非洲的土著发展成为另一支能够威胁eu统治的强大武装,并尽可能地化解他们和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或其他白人反抗者之间的矛盾。不然,即便布里塔尼亚帝国有朝一日真的决定介入非洲,他们也会很快面临是否要兑现承诺的考验。那些土著想要争取自由的心情比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更为迫切,不知道帝国的那些黑人贵族是否会在看到和他们有着相同肤色的时产生些许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