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最简单的开始,比如说您的身份和今年开展的行动。”达尔顿首先提出了一个问题,“按皇历讲述。”
于是,达尔顿了解到的麦克尼尔就变成了一个悲惨的孤儿。他的父母在一场凶杀案中双双遇害,年幼的他被一名黑人收养,数年后养父去世,没有经济基础也没有贵人相助的麦克尼尔只好流落街头当了无业游民。后来,一个卖报纸的老头子收留了他,而那时麦克尼尔碰巧卷入了赫尔佐格总督之子阿达尔贝特·赫尔佐格涉嫌杀人的案件,并意外地让总督的独生子得以被无罪释放,很快受到了总督的重视。
“先前我在城市里参加过对抗土著劫匪的战斗,那时我认识了几名防卫军军官。”麦克尼尔见到达尔顿从盒子里拿出了香烟,连忙拒绝,“所以,当防卫军当中一些野心勃勃的人物打算清剿北方的土著时,他们推荐我来担任这个名誉队长。”
“然后您受总督委派去了布里塔尼亚帝国。”达尔顿思考着前因后果,他多少听说过一些在事件发生前的冲突和矛盾,“仅从这点而言,我是应该感谢您的:您在布里塔尼亚帝国根本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破坏,反而帮助皇帝陛下巩固权力,还杀了其中一名心怀不轨的圆桌骑士。”说到这里,达尔顿叹了口气,“哎呀,那时候我还在这里东奔西走,联络一切愿意和布里塔尼亚帝国合作的势力。可惜了,我本来想把步枪协会的利用价值压榨干净之后再扔掉他们,而您把他们一次性地在那个化工厂中给干掉了。”
达尔顿看着被麦克尼尔放在一旁的香烟,调侃道:
“不抽烟,不喝酒,您的生活想必和苦修的教士一样单调乏味。”
“不,我是喝酒的,但不常喝。”麦克尼尔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打仗需要动脑,我不想碰损害神经的东西。我看你们布里塔尼亚帝国也不想让醉醺醺的酒鬼去当大战役的总司令。”
达尔顿不想继续谈这个话题。他害怕苦行僧,那些人会将自己的狂热传递到他人身上,形成一种奇怪的生活方式和近乎宗教一样的行为准则。在标准的布里塔尼亚帝国贵族文化中,贵族应当将全部的精力花在治理领地和训练军队上,而不是整日骄奢淫逸地享乐。现在已经很少有布里塔尼亚贵族遵守这些古老的信条了,纵使查尔斯皇帝打算重新确立贵族的标准,他也不太可能立即改变现状。达尔顿也见过许多eu的大人物,他们和布里塔尼亚的贵族在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当他看到麦克尼尔时,他认为这是一个独特的缝合怪——将魔鬼的一面以合理的形式展现出来。有些人会认为麦克尼尔是个圣人,达尔顿则自认为在战场上看穿了对方的本质,那便是以公理和正义为名的另一种残暴。
麦克尼尔伸出右手,似乎在看手中的什么东西。达尔顿好奇地凑过去,什么也没有找到。
“您在看什么?”
“看表。”麦克尼尔郑重其事地回答着。
“可是您手里什么都没有啊。”
“我相信每个人在内心都有一套自己的准则。达尔顿上尉,我在看只存在于我的世界中的钟表。”麦克尼尔煞有介事地做出了将什么东西放回口袋里的动作,“比起这个小问题,我还有一个很大的疑问需要您的配合才能得到解答……您就当是听我讲故事罢。”
达尔顿确定了对方身上并无任何武器或潜在的凶器,放心大胆地让麦克尼尔开口。
在罗德西亚的独立运动中,步枪协会是最难控制的一批人。他们向往田园牧歌,向往人人有广阔的土地和防身枪械的生活,恐惧一切来自殖民地管理当局的干涉。这些人向往无为而治,即便殖民地管理当局的做法可能出自好心,他们也蛮横地加以拒绝并抵制。除了步枪协会之外,罗德西亚独立运动就只剩下了亲近布里塔尼亚帝国的叛徒和被总督暗中收买的投降派。谁都想让步枪协会灭亡,他们是自己所属的派系控制罗德西亚的阻碍。
“直到这两天,我终于得出一个结论:与其说罗德西亚内部存在强硬派和妥协派,不如说从最开始就只有帝国的走狗和总督的走狗。”麦克尼尔苦笑道,“防卫军的行动也可以解释这些差异,他们有选择地放过了那些暗中投靠总督的叛军,只攻击顽固不化的敌人。不仅如此,那些直接选择逃离罗德西亚的商人和政客,成为了他们和总督之间的传话筒,总督也决定保护他们的产业并在战后将罗德西亚的大权交给他们。”
达尔顿笑了,他为麦克尼尔和他拥有相同的发现而感到惊喜。
“不必感到奇怪。如果不是我发现了他们和敌人联络的证据,我也不会相信这是一场戏……还是那种最没创意的类型。”
他看到麦克尼尔指着角落里的一个包裹,于是便走上前去,从包裹里拿出了一些破旧的报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