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米迦勒。”
麦克尼尔头疼地伸出右手按着额头,这下他更加相信对方是认错人而不是认识他本人。用同一个名字的不同拼写或不同发音当做行动代号也不是什么新鲜事,玩单词拼写上的文字游戏更是那些生活单调的特种兵们的拿手好戏。
“这首歌很不错,我挺喜欢。如果您没有把歌声直接送进我的脑袋里,那就更好了。”
仅凭对方的口语发音,麦克尼尔立即证实眼前的歌手正是之前他和伯顿同时听到的那首由奇怪语言构成的歌曲的演唱者。他不知道对方用什么方法让声音直接出现在脑海中,只希望双方之间的第一次接触中不要发生什么不愉快的意外。面对未知力量,他应该尽可能地保持克制和冷静,并避免以冲突作为交涉的结果。
“在被限制了联络方式的情况下,也只有这种更原始的办法才能让我更快地找到你。”
“哦,那您也许找错人了。”麦克尼尔迟钝地露出一个尴尬的微笑,“我想,被这种歌声影响的人不仅包括我,还有我的几个朋友(他仍然不确定博尚有没有听到同样的歌声)。坦诚地说,今天是我第一次和您见面。”
这种气氛融洽的聊天或许能让麦克尼尔放松一阵。没有咄咄逼人的唇枪舌剑,没有尔虞我诈的算计,只是两个或许以前认识的陌生人谈着一些毫无营养的闲话。就语言发明的意义而言,这些谈话没有传递什么有效信息,但它确实让麦克尼尔时刻紧绷着的神经逐渐放松了下来。如果他的每一个谈话对象都会成为潜在的敌人,那他将被迫永远戴上面具面对着敌人。
就在此时,麦克尼尔猛然间在对方的肩膀上发现了一个奇怪的装饰。那个金质装饰物似乎是用别针挂在衣服上的,图案是三只以不规则形状排列的眼睛。
“也许有许多人直到现在仍然把歌声理解为单纯的音乐,但对于曾经被歌声拯救过的人们来说,它是一种武器。”年轻的姑娘以温和的平淡表情面对着麦克尼尔,“有人会说,那些能够被当做武器来使用的歌声恰好和原始文明的发现是相同的。”
原始文明是创造地球人和包括杰特拉帝人等一系列外星人的超级文明,这是麦克尼尔从战友们那里了解到的常识。除了这一点之外,他也听到了一些有关太空时代历史的传闻,诸如人类文明总是会在危难关头被歌声拯救。自然,那些拯救世界的歌曲和声音只是复刻当年原始文明的发现这种说法,也是麦克尼尔获取到的重要情报之一。既然对方刻意地和他提起这一点,他终于不必担忧眼前的歌手是什么凶神恶煞的魔鬼了。
——当歌声能够拯救世界时,所有歌手都会幻想着自己是下一个救世主。然而,救世主往往要被钉死在十字架上。
“音乐就是音乐,歌曲也仅仅是歌曲。偏要为形而上学的概念找出其功用,或许是一种亵渎。”麦克尼尔摊开双手,“好吧,我不了解它的原理,但我还是会说:被当做武器的音乐是没有灵魂的。”
麦克尼尔的一生经历了数个有着截然不同社会风貌的时代,哪怕是人类遭遇空前绝后的灾难时,娱乐产业仍然以多种多样的形式发展着。他听到过无数歌手的名字,能够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往往是动人心魄的声音而不是以吸引眼球为目的的外表。
那么,倘若把眼前的女歌手和这些案例相比较,连麦克尼尔本人都要承认她或许可以在某个恰当的时代成为一种符号式的象征。不必说这样出众的外貌会极大程度地提高普通观众的好感,独特而具有魅力——麦克尼尔刚刚重新给自己定义了一次魅力的概念——的声音则是能够将听众的意识吸引进去的漩涡。
是的,假如这个沦落到在夜店卖唱的歌手将来有机会发行单曲或者专辑,麦克尼尔确实会愿意去感受那种几近让他失去自我的声音。
“灵魂……”年轻的女歌手反复念着这个词,口中不时地吐出一些麦克尼尔无从了解的奇怪发音,那或许是一种麦克尼尔从未学过的外星语言,“你会认为我的歌曲缺少灵魂吗?”
“不,完全没有这个意思。”麦克尼尔斜着眼睛观察其他顾客的动作,他注意到只有两三名顾客往他们所在的桌子旁观望,便暂时放下了警戒心,“相反,我更愿意相信只有真正在生死边缘徘徊或是被劫后余生的悲痛、绝望和喜悦冲击的那些经验丰富的人才会有这样的感受并创作出这样的歌曲——这些是你自己创作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