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麦克尼尔说什么,他猛然间感觉到身旁的薄红发生了某种难以言明的变化。他见识过薄红如入无人之境地摧毁通用银河的生化人并让那些能躲避子弹的温德米尔人都赞叹不已,但即便是那时,薄红身上散发出的杀意也没有如此强烈。他甚至不敢回头对上那双玫瑰色的眼睛,害怕对方的眼神会让自己彻底失去任何斗志。
“把钱给她。”薄红拦在那名士兵身前,严肃地要求道。
“啊?你是谁啊?”那名士兵一头雾水,他瞥见了还处在震惊之中的麦克尼尔,便对着麦克尼尔喊道:“喂,管好你的女人,这没有什么慈善家。再说了,不给钱就不算——”
话音未落,趾高气昂的士兵顿觉天旋地转。这个身穿作战服的高大士兵被薄红直接打翻在地,后者提着他的右腿,让他的头部和地面做了个亲密接触。没等被袭击的士兵缓过神来,薄红从同样被震惊的博尚手中夺过了链锯,把链锯架在了士兵的脖子上。
“能听得懂我说话吗?你这该被诅咒七代祖先的败类、活该被缝在死骆驼里烧烤的蛆虫,脱了裤子之后连见到刺猬都要吓得跳起来的懦夫,怎么敢提上裤子就满口胡话了?”她咬紧牙关,麦克尼尔能察觉出薄红努力按捺着把这个士兵杀死的冲动,“……把钱给她,别让我重复。”
“你也听到了,做人得公平。”麦克尼尔连忙冲上来把薄红手里的链锯夺走,免得她把周围的无辜群众砍中,“……话说回来,我怎么没听说过附近有温德米尔人开设的夜店?”
在薄红的逼迫和恐吓之下骂骂咧咧地支付了嫖资之后的士兵没敢久留,很快消失在了人群之中。没有任何一个温德米尔人叫好,那是因为人群中的其他新统合军士兵明显地怪罪麦克尼尔在多管闲事。博尚把其他围观者都赶走了,而后先向着麦克尼尔道别,说他还要赶着去进行试飞,没空在建筑工地附近浪费时间。
“你最近该休息一下了。”望着牵着自己的孩子远去的那个温德米尔女人,麦克尼尔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的情况很糟糕,这种能力势必需要你付出相当大的代价……但是,你和我都改变不了什么,本·戴维也是,吉纳斯将军也是。别再为了这种事情动怒了。”
“米迦勒,你知道那个女孩会有什么未来吗?”薄红没应答,只是怔怔地遥望着那个越来越小的身影。
“……抱歉,我没听清。”麦克尼尔感到有些尴尬,他确实想劝薄红回去休息,并且不想看到薄红捂着右眼忍耐着常人无法理解的痛苦的场面。在上一个世界的冒险中,他自己正是经常被折磨的受害者,那是换取这一义体辅助运动系统的必要代价。
“我来告诉你吧,她会和自己的母亲一样,靠着出卖身体为生,直到死去。”毫无血色的脸上挤出了一个扭曲的笑容,“大概活不过20岁。”
麦克尼尔沉默了,他没有任何用于反驳的借口。触景生情之下情不自禁,也是人之常情。年轻的士兵站在泥泞的道路中央,身旁不时地经过畏惧而满怀怨恨的温德米尔人,而他在努力地感受这些心灵背后的故事。
“没有人能选择自己的家庭。”他有些迟疑,“是的,这是我们无法摆脱的烙印。”
薄红身上那股让麦克尼尔为之战栗的气势终于消失了,她捡起掉落的苹果,塞回推着车子路过的温德米尔人手中。一向充满斗志的眼睛被忧虑蒙蔽,麦克尼尔头一次看到薄红露出这样的神情。
“没错。”她低下了头,“那就是她的未来,因为她的母亲是个穷困潦倒、没有劳动能力而只能依靠出卖身体为生的人,而从小就在那样的场所里长大的她也一样。我们改变不了既定的事情,但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满足于的呓语,那么我刚才描述的未来就会真的变成事实。温德米尔人是这样,地球人也一样。”
“你病了。”麦克尼尔当机立断打算结束对话,“先声明:我没有贬低你们的意思,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