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尼拉的大部分民兵组织也身穿统一的制服,而血盟团在军事化的道路上向前又迈出了一步。所有血盟团民兵的衣领位置都佩戴有标志其身份的领章,这种和东盟陆军所使用的红底领章有着极高相似度的领章能够帮助麦克尼尔快速地辨别出身边不同血盟团民兵的地位。偶尔有一些民兵会对他露出凶恶的目光,但更多的民兵则向着这个身上隐约可见伤疤的雇佣兵投以敬意。
他本不该这么早地表明自己的态度和立场,那可能会让他们陷入更大的麻烦之中。然而,麻烦已经找上了他们,再恪守原本的规则只会让生存变得更加艰难。
“我想找汤约·巴拉尼(tonyobalani)先生。”麦克尼尔冲着堵在门口的一群血盟团民兵喊道,“……或者你们有额外的报名章程?”
“他就在这边——”
一个三十多岁的菲律宾青年钻出人群,跑到麦克尼尔眼前。四目相对的那一刹那,双方都愣住了。
“你是常来我们的餐馆吃饭的那个……每次喊着要减肥的——”
“是我。”汤约·巴拉尼用袖子擦着嘴边的油渍,“没错,我在那边吃得很满意……我猜你是刚来的,不清楚这里的情况。嗯,许多敌视我们的餐馆故意把菜做得难吃,像你们这样公平对待顾客的餐馆已经很难找了。”他看着鼻青脸肿、面带愠怒的麦克尼尔,“……昨天我确实听说他们跑去攻击你们的餐馆了,但我们在大学城附近没有据点。那里不是我们的管理区域。”
“现在你们有据点了。”麦克尼尔解开上衣,露出上半身的疤痕,“听着,我是从印度那边跑来的,年轻的时候做梦要维护世界和平,后来把自己半条命都打进了战场里,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逃离战争的机会,结果他们却不想让我过上和平的日子。”见旁边的血盟团民兵都围了上来,麦克尼尔想要的节目效果已经达到了,他也适时地穿好了衣服,“我可不怕打仗,是不想和他们打,他们却把我的退让当成了软弱。”
一提起大学城里的学生们,周围的血盟团民兵们顿时都被激怒了,七嘴八舌地控诉着这些学生给自己带来的不愉快的回忆。有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满脸无奈地说,上一次他只是在街边随口按照自己的传统观念说了一些指点年轻人的话,就被这些年轻人围起来痛骂,那样子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其他人都回去干活,你们难道没看过雇佣兵吗?”汤约·巴拉尼将其他民兵都驱散了,带着麦克尼尔走进了办事处里。这座办公厅上方耸立着一个巨大的掉了漆的十字架,吸引了麦克尼尔的注意力。见麦克尼尔似乎对十字架很感兴趣,巴拉尼便介绍说,马尼拉以前有不少教堂,后来大部分教堂都在古国一教授和他的老战友们执政期间被改造成了普通办公场所。
“他们一定想不到如今他们被从大学城里赶了出来,而他们曾经致力摧毁的教堂成了反击的据点。”麦克尼尔感慨道。
“谁说不是呢?”
两人穿过空荡荡的大厅,来到了后方的办公室中。教堂里原本带有宗教意义的装饰物和雕像都已经在多年前被拆毁,目前使用这座前教堂充当办公厅的血盟团也没有恢复原有装饰的意图。草率地对教堂进行了重新装修的血盟团民兵们在其中几面墙壁上刻下了古国一教授的几首诗用以填补空缺——古教授本人生前极力反对给他建立雕像或是纪念馆。
在麦克尼尔眼中,古国一教授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悲剧英雄。这位因自己毕生所学不能用于在战火中挽救东盟而苦恼的学者无比痛恨一切导致战乱和仇杀的概念,将其斥之为危害人类思考能力的毒瘤。他狂热地试图摧毁一切根深蒂固的传统观念,试图用他提出的取代东盟几百个不同族群的概念,到头来一切反而摧毁了自己。为了生存,马尼拉的兴亚会和血盟团不得不又一次打起了捍卫传统的旗帜,以免被敌人的宣传攻势淹没。
“最近去你们那里吃饭的人不少,他们都因为你们遭受这种不公平的待遇而感到愤怒。”正等待着填写某些表格的麦克尼尔被巴拉尼的反应弄得有些诧异,“……不过,第一,血盟团不是随便招收闲散人员的黑帮,每个加入血盟团的成员都需要经受一段时间的考验;其次,你们不是亚洲人,这一点会让你们受到一定的……敌视。”菲律宾青年想了想,又补充了第三条,“当然,你们保持这种身份反而对我们更有利。”
“是因为之前和你们存在合作关系的个人和组织都已经成为重点关注对象了吗?”
“是啊,搞得我们想要偷运武器的时候总是需要格外小心,生怕那些人又找到一个借口。”巴拉尼满意地笑了,“麦克尼尔先生,我们可以把他们对付我们的办法还给他们——谁都知道我们血盟团的民兵喜欢去你的餐厅,也许同样有很多人知道你来找我们求援,但只要他们找不到任何证据,就算那些家伙把你的餐厅再砸一遍也无法证明你是血盟团的人,反而只会让别人看清他们的虚伪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