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伯顿一同看守俘虏的民兵向麦克尼尔汇报了他们的工作成果。在伯顿的指导下,民兵们搜集了俘虏的个人信息并根据身份对俘虏进行归类整理,以便从不同群体的俘虏身上找到突破口。作为麦克尼尔的宣传攻势的一部分,他们还找来了一些曾经的自由南洋联军武装人员于去年停火后脱离叛军的声明,将这些录像播放给处于恐惧和不安之中的俘虏们看。连续几天下来,许多俘虏的态度出现了松动。他们知道自己不可能得到无条件的赦免,只得拐弯抹角地向民兵们询问其中的代价。
在位于地下一层由仓库改建的牢房里,麦克尼尔见到了其中一名态度最强硬的游击队员。那是一个头发和胡子花白的老年男性,瞎了一只眼睛,瘸了一条腿,仅剩的那只眼睛向路过的麦克尼尔投来无穷无尽的仇恨。
“他是什么身份?”
“惯犯。”伯顿用手里的电棍指着那个老头,“没有孩子,妻子几年前为了讨要工资而跳楼自杀,在那之后他就一直活跃在各种反对兴亚会的武装组织中。”
“下一个。”麦克尼尔擦了擦鼻子,让伯顿带他去看其他值得拉拢的人物。确切地说,他必须在否决了巴希尔的准军事管制提议之后用实际行动证明他不需要类似的行为也能扭转局势,比如说阻断自由南洋联军招募学生的可能性。要说自由南洋联军拉拢在读博士生或大学生参加叛军,麦克尼尔也不是不能理解;可这一次那群家伙把手伸向了中学生,这就超出了麦克尼尔的忍耐极限。他本着一个人生上的导师的身份,一定要把那些年轻人从深渊中挽救出来。
第一个接受他审问的是一个瘦骨嶙峋的年轻男人,脸上还带着尚未消退的稚气。
“别这么紧张,放轻松一些。”麦克尼尔翻着手里的个人信息档案,“你今年……18岁了吧?再过几个月你就能拿到高中毕业证了,为什么要在这时候参加叛军呢?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你自己的家人考虑吧。”他顿了顿,补上了一句,“别人的亲人会说,他们的亲戚高中毕业后走上了丰富多彩的人生道路;你的亲戚呢,只能说,你去参加了叛军、去杀人放火……”
他先讲完了自己的观点,而后给还没高中毕业而且大概率被开除的学生一次反驳的机会。
“我是被迫的。”这个满脸淤青的学生辩解道,“……学校的饮食待遇太差,大家想推举一个人和学校协商,没想到校长声称在这时候表达不满的人都是叛军的间谍……”
“是真的吗?”麦克尼尔手中的水杯晃了晃,“让我想想……你们的学校跟本县的教育处共用一栋办公大楼,既然校长要诬陷你,你为什么不去和教育处的巴希尔处长讨论这件事呢?”
对方接下来的说法让麦克尼尔大吃一惊,这个学生声称他们的校长雇佣了一些无业游民专门用来监视学生。尽管麦克尼尔对此一无所知,且他也不打算完全采信敌人的说法,但他还是把这件事记录下来并准备告诉巴希尔。抓出内部的蛀虫也算是一种功劳。
“为了捞钱竟然能狠心诬陷一群孩子……下一个!”
第二个被民兵扭送进来的学生游击队员的模样把麦克尼尔吓了一跳,这人有着在当地的青少年中罕见的强壮体格,在被押送进临时审讯室的过程中不停地挣扎和叫骂,以至于押送他的民兵用上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在不伤到他的情况下将其控制住。胖墩墩的学生刚坐下就对麦克尼尔骂不绝口,刚准备离开的几名民兵见状暗示麦克尼尔把对方处理掉,但麦克尼尔不予理睬。
“行了,你从刚进来就对我喊打喊杀,难道我是你的仇人吗?”麦克尼尔气得笑了起来,“看在上帝的面子上,我们是在今天第一次见面。”
“你是他们当中的一员,这就足够了。”
“哦,是啊,、、……总会有人喜欢发明一些可笑的名词,把本该和自己和睦相处的人看作敌人,又转过头将真正的死敌视为同伴。”麦克尼尔从口袋里掏出手枪,拍在桌子上,“……我不想和你解释那么多,对你们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还是事实最管用。既然你这么喜欢当英雄,拿起手枪,现在就朝着我开枪,打死你嘴里的刽子手和匪徒!”
这等架势把很可能还没见过血的胖学生吓住了,他结结巴巴地在椅子上挣扎,仿佛麦克尼尔送到他面前的不是能让他杀死东盟公民之敌的武器,而是追魂索命的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