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处在战后重建阶段的老谷县仍然忙碌着,那些还在改造的乡镇和村庄成为了麦克尼尔梦寐以求的活展板。他对吴苏拉说,农村终究不可能像城市那样繁华,可是把农村打造得更为美丽富饶确实可行。
“你有没有考虑过,等到西比拉系统在某一天普及到这里时,这些淳朴诚实的本地居民,很可能全部成为潜在罪犯?”当麦克尼尔向吴苏拉介绍愿意诚心悔改的前游击队员的改造结果时,东盟军将领终于唱起了反调。
“我改变不了什么。”麦克尼尔欣然承认,“您说得对,也许那是他们的归宿。但是,就算面对着绝症病人,我们也要去尽力抢救,而不是随便把他们扔在原地等死。没人可以保证自己不会在某一天成为绝症病人,当轻言把别人抛弃的家伙成为那些可以被舍弃的群体中的一员时,我想他们会难过得哭出来、为年轻时的狂妄而真诚地向上帝忏悔。也许我们不知道,可祂知道。”
“那是宗教的理由……”
麦克尼尔带着吴苏拉来到了对被俘虏的游击队员进行改造的特设营地,邀请他参观了一些正在接受特殊矫正培训的原游击队员。在这些游击队员中,几个明显只有十几岁的孩子的身影格外显眼,这也让吴苏拉大吃一惊。他虽然不是头一次见到类似的情况,每个地区的相似案例依旧能让他感慨万分。
这些中学生或是已经辍学的无业游民,都是由于某些悲惨的理由而被迫投奔游击队的。麦克尼尔对吴苏拉解释说,他会想办法在矫正训练完成后将未成年人秘密地释放回家而不引起外界的关注。曾经投奔自由南洋联军游击队的经历会成为他们一生中的污点,敌视也许会把本来可以改悔的人推向另一条道路。麦克尼尔不怎么同情那些态度强硬的游击队员,他担忧的是被迫做出错误选择的人们的未来。
跟这些犯罪系数过高的人接触说不定会让正常人的犯罪系数也变高,因此吴苏拉很快就借故离开了营地。麦克尼尔在这里的所作所为,他也有了更清晰的了解。为此,另一个疑惑逐渐萦绕在他的心头。
“你能活到现在,确实让我感到惊讶。”吴苏拉的身旁驶过一辆气势雄伟的挖掘机,卷起的烟尘把两人和身后秘密跟踪的警卫都弄得睁不开眼睛,“……咳咳!你给老谷县带来了这么多改变,甚至打破了原有的势力对比格局,可是他们不仅没有团结起来对付你,反而把你当成一个可以拉拢的合作伙伴。”
“要让他们相信我给他们带来的是更多的利益,就这么简单。”麦克尼尔谦逊地半弯下腰,他得照顾一下吴苏拉的身高,“……除此之外,还必须准备能让他们冷静下来和我谈话的本钱。这样一来,当他们意识到把我驱逐或消灭会付出让他们承担不起的代价时,他们就会把谈判当成优先事项了。”
“这就是你认为我的问题也可以用类似的规律来概括的理由吗?”吴苏拉挑起了眉毛,人到中年,他的体型最近也变得稍显臃肿,但军人的威武作风还是他给别人能够留下的第一印象,“你说得都对,可你忽略了桑松的支持在这场博弈中的作用。他才是真正让本地的实权人物对你产生了忌惮的原因。”
“我只是让他们从短视的互相争斗中得到解脱,让他们有机会看到更长远的规划。”麦克尼尔面色如常,“老谷县一天比一天更穷,愈发不堪的基础摆在这里,本地的所谓实权精英人物还有背后支持他们的那些家族,也会受到这个条件的约束。老谷县富了,他们也更富;老谷县穷了,他们总有一天也要穷的,毕竟隔壁其他县的大人物们没理由接纳新的寄生虫。对了,您来得正好,我这里也有一桩生意想和您谈。”
这回吴苏拉确实惊讶了,他来老谷县之前把麦克尼尔的情况调查了个底朝天,连麦克尼尔和那些俄罗斯商人的交易、和日本商人的交易,他也完全掌握。就这些情报所能透露的内容而言,麦克尼尔短期内应该没有什么需要东盟军插手的商业或其他类别的项目,可麦克尼尔今天偏偏向他提出了请求,其中必然还有吴苏拉难以掌握的内情。
不,这是个机会。麦克尼尔没有通知桑松,而是直接和他本人谈,那就代表麦克尼尔把他视为优先合作对象。做生意的人不该区分身份的高低贵贱,吴苏拉也不会把麦克尼尔看成一个由普通雇佣兵侥幸地成为了东盟国家宪兵司令官三等秘书的幸运儿,他承认麦克尼尔拥有能够在混乱的时代中生存下来的能力。
“请带路吧。”
麦克尼尔给伯顿打了个电话,彼得·伯顿驱车赶到现场,把他们接走了。吴苏拉带来的警卫中,一部分可以公开露面的警卫在征求了伯顿的意见后,开着另外一辆车紧随他们;另外一批警卫则保持着秘密身份,这样麦克尼尔就会以为紧跟在他们后面的就是吴苏拉带来的全部警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