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复明笑了,他那貌不惊人的脸上满是戏谑,每一个皱纹里都埋藏着对桑松的恶意。
“也对,你不会理解的。”他像是自言自语,“事实会证明我所预料到的一切将会发生在这片土地上,而你们会颗粒无收。”
“别以为这种话听起来很有气势,钟社长。”桑松摩挲着那把手枪,“我从古教授的人生中学到的教训是,我们必须有为着自己的理念而奋斗终生的勇气与信念。我们必须战斗,连犹豫和悲伤的机会都没有,停下的那一刻就是迎来死亡。在未知的时间、未知的地点以未知的方式退场,是走上我们这条路的人的命运。”
身穿青色制服的中年男子忽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他大吼着扑向桑松,迎接他的则是桑松的子弹。桑松一连向着钟复明开了三枪,第一枪只击中了钟复明的手腕,第二枪击中了胸膛,第三枪打中了额头。钟复明像喝醉酒一般倒退着栽倒在地,再也没了动静。
时间仿佛静止了。桑松呆呆地望着地上的那具尸体,不敢相信自己轻而易举地干掉了东盟内部最大的敌人。尚且不论自由南洋联军究竟属于内部敌人还是外敌,单看兴亚会所执掌的东盟内部,钟复明一度被桑松视为首要危险人物。这个没有任何正当职业也没有任何可查履历的家伙堂而皇之地窃取了东盟最有权力的职务之一,并指示他的手下以堪称惨无人道的方式屠杀安分守己的东盟公民。不仅如此,北婆罗洲等地被捣毁的多个基地中保存的证据还显示,钟复明和他的同伙以同等的残忍对待其口中所称的同胞。
就是这么一个头号大敌,今日像一条狗一样死在这里,而原因仅仅是韩处安觉得钟复明的利用价值抵不上继续放纵钟复明带来的损失。不,这不是战斗的结束,真正的威胁还未铲除。
或许有一天,像一条狗一样死在类似的办公室里的会是桑松。在那一天到来之前,他会为他所憧憬的未来积蓄更多的力量。
忠心耿耿的卫兵向他报告说,办公楼内部没有找到爆炸物或可疑的放射性物质。
“把尸体拖走,这里现在归我们控制了。”桑松终于松了一口气,他现在可以好好地构思该用什么理由去指责差一点闯祸的麦克尼尔了。诚然,麦克尼尔用一种相当暴力的方式把双方之间的冲突公开化,不过这竟然奇妙地把兴亚会送上了进退维谷的地步,以至于韩处安终于不得不决定和钟复明决裂。显然,韩处安明白,把万象市发生的袭击事件归咎于麦克尼尔和国家宪兵队,只会撕碎兴亚会内部不同派系之间的脆弱共识。
不管怎么说,桑松今天了却了一桩心事,就算他因此而荒废了今日其他的公务,那也不会让他感到分外自责。当他把双手插在衣兜里、愉快地走出摆放着钟复明尸体的办公室时,一名国家宪兵从屋子里跟随他走出,急忙向桑松报告自己的发现。映入桑松眼中的是在爪哇岛很常见的健康肤色。
“克里什纳·坎西尔先生,我劝你报告一些有用的东西。”桑松不会因为对方只是普通士兵就将其忽视,帮了他不少忙的麦克尼尔以前也不过是个普通的雇佣兵,“说吧。”
“尸体的脸部皮肤……颜色不对劲。”坎西尔在桑松面前只得乖乖立正站好,“我以前私下里学过一点整容手术的技巧,那些术后特征和尸体脸部上的细节……很像。”
桑松的心脏猛地一颤,恍惚间他以为自己患上了心脏病。坎西尔所说的事情听起来荒谬,但从逻辑角度推断,尤其是考虑到钟复明平时的行为,似乎也不能算是完全错误。
“你能确定吗?”
“……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