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麦克尼尔的诘难,岛田真司轻描淡写地说,他恰恰是确认马卡洛夫再无任何翻身希望才决定抛出橄榄枝的。这等狡辩令麦克尼尔无言以对,因为他也确实找不到任何能把岛田真司此前的行为和所谓勾结马卡洛夫的罪行联系起来的证据。
“倒是您的思路有些窄……我不是说我们要学着马卡洛夫的方法去做事、把其他平行世界的人都看作是空气。”相反,岛田真司向麦克尼尔提出了一个听起来很诱人的建议,“你可能认为把我们所有人集中在某一个势力会有助于我们互相合作,但这也阻碍了我们从更多的角度了解问题的本质。事实上,在我看来,鼓励大家加入不同的甚至是互相敌对的组织会让我们的行动更顺利一些。”
“想法很不错,但实际执行起来会很困难。”麦克尼尔摇了摇头,“把我们的全部资源集中于某一方尚且不能排除我们面对的大多数非技术性的困难,如果将人员和资源分散,我们的劣势将更为明显,而每个人在不同的组织中都将孤军奋战。”
“所以,这只是我的个人意见。”岛田真司又扶了扶他的眼镜,他最近把自己的眼镜换成了和舒勒那副眼镜几乎一模一样的同款,每当别人问起时他就轻描淡写地将其一笔带过。“你和我都很擅长运用别人分配给我们的有限资源去完成一项确定的工作,但你不擅长既能很好地完成那项工作又能挪用一部分资源去做自己的私事。”他的嘴角无意识地翘起,“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看你的身份背景那么吓人,最后却混得那么不如意,一看就是只顾着给别人打工了。”
麦克尼尔正要反驳,他的头顶突然跳出了几个米老鼠形象的小家伙向他报告说伯顿有要事想找他商讨,于是麦克尼尔只得放弃了跟这个日本人继续讲理的想法,心想实际强制手段胜过一切辩论。在这个疑似由李林掌管的空间中,他们能够仅凭意念完成大部分工作,例如直接让别人知道自己的想法(只不过麦克尼尔坚持着使用死板的人类交流方式)。用伯顿的话来说,反正迪士尼公司也不会到死人的国度给他们发送律师函,他不仅要用米老鼠,还要用唐老鸭。
彼得·伯顿就在大厅中央位置的巨大半球形建筑一旁的餐桌上和博尚争论着哪种牛排最适合搭配勃艮第红酒。
“你说服岛田了吗?”见麦克尼尔那无精打采的模样,伯顿知道对方一定失败了,但出于礼貌他还是决定先询问进展。果不其然,麦克尼尔不仅没能说服岛田真司以后认真地遵守他们的规矩,反而差点被岛田真司绕进逻辑陷阱里,好在麦克尼尔本人并不是特别重视讲理。蹲在桌子另一边滔滔不绝地对伯顿传授红酒分类技巧的博尚插话说,对付岛田真司这类人,不需要客气,只需要用实力说话。
“我以为您会和他很有共同语言呢。”麦克尼尔瞪了博尚一眼。
“我做事的时候光明正大,不像他躲在自己的老鼠洞里。”博尚说话的时候,眼睛还盯着烤架上的牛排,尽管他能够随时随地凭空创造出任何一种牛排,但他好像很享受手动烹饪的感觉,并且因此而格外赞同麦克尼尔对厨艺这个业余爱好的投入,“你们先聊,我这里还有别的事情。”
“说吧。”麦克尼尔变出了另一张桌子,很没形象地坐在上面。
“我自己有一些推测,所以我得趁着李林不在的时候说——你也不需要告诉我李林其实能感受到这里的一切,我清楚。”伯顿先把麦克尼尔即将说出口的反驳挡了回去,“那我直接说结论了:李林把我们送去的平行世界根本不具有随机性,而且是他根据我们当前的团队组合特地选出的。博尚入队之后,我们马上就投入了一场宇宙战争;岛田入队后,我们在上一个平行世界一直和这个基于心理学的西比拉系统打交道。”
正当伯顿忙着和麦克尼尔解释他的新发现时,旁边的博尚给麦克尼尔递来了两杯葡萄酒。他很热情地对麦克尼尔说,两种都是勃艮第的葡萄酒,不过一种是红葡萄酒而另一种是白葡萄酒。看似殷勤地向麦克尼尔送上礼物之后,博尚很明智地退到了一旁,继续清理他的法国大蜗牛。他倒是看得清楚:平时他自作主张并因此和麦克尼尔发生的摩擦不少,没必要在这时候做什么火上浇油的事情,再说他也不想动摇麦克尼尔的主导权,那只会让团队失去凝聚力。
“……你说了这么多,结论是什么?”麦克尼尔有些不耐烦了。
“你看,平行世界的我们仍然是军人,而平行世界的舒勒和岛田也差不多,他们还是可以坐在研究所里终日从事研究的学者和专家而不是某个在工地上做苦力活的工人。那么,我们就得认真地规划身份带来的额外资源收益了,而且我更加确信我们有必要为了争取更多的资源而寻找更危险的盟友,毕竟是互相利用嘛。”
麦克尼尔咽下了嗓子里的红酒,沉默了一会。
“我同意让舒勒给我们带来一个和我们不是那么相似的新成员,是因为当时我们确实需要一个人分摊在生物方面的研究工作,而且岛田真司既然在日本战败后毫不犹豫地为我们盟军工作,像他这样本质上缺乏原则的家伙不会对我们形成威胁。”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意在否定伯顿的想法,“但是卡萨德不一样,那家伙是gla最疯狂的首脑人物之一。如果你贪图他那阿拉伯王爷的身份带来的潜在资源,那我得提醒你,他可能不会像岛田这样偷偷摸摸地行动,而是公开地和我们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