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赴往未知目的地的机队在安布雷拉雇佣兵们的目送下消失在了视野中。这单调的一幕却是他们所剩无几的娱乐项目之一,并不是所有雇佣兵都能做到以杀人放火为乐趣。很快,剩余的雇佣兵们散去了,他们各自返回山体内的地下设施中,只有一些平时维护这个秘密机场的雇员还留在外面清理着跑道并搬运上一组运输机送来的物资。当然,头发白了一半的stars-8也站在外面抽着烟,他一共吸了三根香烟,然后谨慎地将全部烟头捡起来,自己背着手返回了深不见底的地下研究基地中。
比起那些除了执行任务之外都躲在地下的同僚们,又一次有机会跑到外面透气的stars-3现在愉快得很。他用那刺耳的嗓音唱着不知从哪传来的摇滚乐歌曲,把跟他一起坐在运输机机舱里休息的其他雇佣兵吵得烦不胜烦。但是,其中没有任何一人站出来阻止长官的胡作非为,而且他们平时也从来没敢在stars-3随便从战场上抓捕实验品这件事上指手画脚。那些曾经不自量力地尝试着这么做的人,现在都已经永远不可能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了。
“吵死了,闭嘴!”
“……麻醉剂居然这么快就失效了。”stars-3不耐烦地盯着黑色拘束装置上半部分露出的那颗脑袋,“比起我们,还是你更像怪物一些。”
“你刚才唱的那歌曲是我这辈子听到过的最难听的歌。”迈克尔·麦克尼尔怒目圆睁,他及时地认清了自己现在的处境并想方设法同这些敌人之间建立一种更稳定的不可靠关系,“听懂了吗?最难听的,不是最难听的之一。”
蹲在旁边的几名安布雷拉雇佣兵不仅没有阻止麦克尼尔,反而还偷偷地笑了起来。麦克尼尔现在对他们没什么威胁,看着这个刚从研究基地里被放出来的实验品和他们的上司吵架似乎也是一种乐趣。果然,被冒犯的stars-3勃然大怒,跟麦克尼尔吵了起来。
“听好了,我不在乎你们觉得摇滚乐好听还是不好听。”star-3用步枪枪口顶着麦克尼尔的额头,“我本人喜欢,而且我有能力支配你们,所以你们也得喜欢,就这么简单。若是总裁也就算了,连你这种人竟然也敢说摇滚乐难听……”
“我听说信仰卫士团会把所有听摇滚乐的伊拉克人斩首,在你这里情况似乎截然相反啊。”麦克尼尔阴阳怪气地讽刺道,“难怪你们双方会成为盟友……你们哪怕在部分细节上存在分歧,但做事的思维却是一模一样的。”
stars-3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他用求援的目光注视着同伴们,被他的视线接触到的安布雷拉雇佣兵一个个低下头去以免和他发生眼神上的接触。尴尬不已的stars-3摇了摇头,后退几步,返回了他之前的位置,嘴里不住地说着:
“你也就只能在这时候取得口头辩论上的胜利了。”他摆出一副嚣张的嘴脸,“等到测试开始之后,如果你还想保住自己的性命,就得按照我说的去做,哪怕我命令你挖了自己亲生父母的坟墓你也得去。”
“我是孤儿。”麦克尼尔一本正经地反驳道。
“……见鬼。”stars-3扶额叹息,他放弃了和麦克尼尔辩论的想法。这没有任何意义,逞口舌之利也不能改变结局,然而他仍然迫切地希望自己每一次都能保住面子。哪怕他在战场上掌握着生杀予夺的大权,总有一些东西是暴力拿不来的,而stars-3也不会自欺欺人地无视那些东西的合理性。
方才的气氛是如此的快活,时间在安布雷拉雇佣兵们罕见的谈笑声中飞速地流逝着。前方的驾驶员提醒他们,飞机正在接近目的地上空。stars-3点了点头,随即命令其他人员和自己一起暂时撤出这里,他们稍后要将全部的投放下去。也许被他们袭击的那些不幸者事后会试图调查降落伞的生产厂家又或是尝试着从那些的材料上入手追查,但那又有什么用呢?即便是不了解总裁那份雄心壮志的stars-3也看得出来,安布雷拉的胜利近在眼前。
麦克尼尔见其他人转身离去,心中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他被固定在这个特殊的黑色拘束装置里,身上穿着一件看似用来起到保护作用实则随时能将他置于死地的作战服——一旦时刻监视着战场的安布雷拉雇员们判断他已经叛变,就会立即将致命的毒素注射进入他的体内。千算万算,麦克尼尔纵使不会被食人症病毒感染也终究不可能抵抗得了那些致命的化学药品。
还没等他想通该怎么安全地找机会逃跑,无比猛烈的暴风一瞬间冲击了他的全身。被运输机连同其他实验品一起抛下去的麦克尼尔并不是第一次跳伞,他甚至愿意把跳伞看作一种有价值的特殊运动,不过这还是他头一回被锁在箱子里、从飞机上丢下去。此时此刻,他丧失了对身体的掌控能力,而且他也并不具备能够将这个箱子从内部粉碎的力量。身不由己地随波逐流的麦克尼尔停止了思考,即便躯体以惊人的速度下坠着,那都不能让他的内心产生任何波动。
被安布雷拉圈禁起来的这些日子里,他昏睡的时候多,清醒的时候少,以至于他还从来没有认真地审视安布雷拉给他带来的折磨的机会。从这个角度来说,麦克尼尔戏剧性地承认,安布雷拉看起来比以往所遇见的敌人更人道主义一些。那些仅从博尚的转述中才变得清晰、真实的手术、测试项目都是发生在他自己身上的,而他本人对此无知无觉,有时甚至只觉得那是个一个模糊不清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