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排请注意,立即前往旧管道遗址附近阻击敌人。”琼斯上尉拿起手边的通讯装置,奋力地喊着,“尽快抵达预定位置,敌人正在从侧面接近库尔德军队的防线。”
“收到。”查理·袁的其中一名同僚接到了命令,并按照琼斯上尉的指示赶往对应位置。与此同时,琼斯上尉也必须及时地更换临时指挥所了,他总不能一直躲在地堡里,再说一旦外面的4个主力作战排承受了较大的损失,届时就得他这位连长带着手头剩下的部队亲自投入战斗。
把这里的事务丢给伊拉克人、让来自异国他乡的美军能够回家拥抱新的生活,曾经是琼斯上尉日夜盼望着的美好愿景。多年以来,他在这里过着无比充实的生活,不论是作为长官向下级展示自己的权力和威严,还是同盟友之间的种种交易,都让他几乎忘却了那个已经被当年第一次踏上这片土地的他抛诸脑后的想法。
而现在,新的威胁似乎已经来到了他的眼前。如果伊拉克人真的有能力独立处理这里的一切事务,乃至公然反抗合众国呢?那对现有的秩序来说也许是彻头彻尾的灾难。浑浑噩噩地过日子的上尉不懂那些宏观的理论,他只知道,合众国若是衰弱了,他就会过着和俄罗斯人一样的生活,那是他绝对不想看到的。
库尔德斯坦占据了原伊拉克境内几乎全部的非沙漠气候区域,这也让它的地形具备了一定的多样性。凭借着这处库尔德基地附近的有利地势,美军接二连三地打退伊拉克军的进攻,并不断地让作为盟友的库尔德军队主动出击以破坏伊拉克军队包围他们的企图。尽管如此,双方的伤亡情况都不容乐观,谁也没能完美地达成原先的计划。
作为俘虏的哈瓦少校无从了解外面的战况,琼斯上尉愿意找他聊天也只是出于对旧日合作伙伴的尊重,不然他现在应该和其他被俘的伊拉克士兵被关在一起。大部分美军士兵都有自己的工作要忙,招待这些俘虏的任务毫无疑问地落在了以叶海亚·本·艾哈迈德为代表的合作者身上。
“我实在不懂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见哈瓦少校又被带了回来,同样蹲在地堡里的艾哈迈德连连冷笑。他头顶的照明灯不断地摇晃,这并未让他惊慌失措地钻到桌子下方或是到处大喊大叫,为美军服务了将近半年的经历已经让他的意志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磨炼,“这事不可能体面地收场,你是清楚的。谁挑战了合众国,谁就要受到惩罚,不然整个世界都会认为美国人已经失去了维持新秩序的能力。”
“我有什么办法?”哈瓦少校板着脸,“我和你一样,都是看着别人的脸色过日子的小角色,只得被动地接受他们做出的决定带来的后果……”他把军服披在肩上,整个人显得无精打采,方才和琼斯上尉针锋相对地辩论时的架势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或许那是由于他在面对自己的同胞时感受到了更微弱的距离感,“别说我只是隐约预感到了情况不对劲,哪怕我完全了解了整件事的缘由,我也必须装作自己不知道、必须按照原先的态度做事。”
哈瓦少校被麦克尼尔俘获时,叶海亚·本·艾哈迈德刚刚和其他乔装打扮的合作者一同抵达前线。他来这里的第一项工作是接手了看守俘虏的任务,而俘虏中有几个熟悉的面孔让他大吃一惊。按捺住内心好奇的翻译总有忍不住的时候,他选择了哈瓦少校作为突破口,心想最热情地同琼斯上尉合作倒卖物资的家伙一定有许多说不出口的难言之隐。
结果,哈瓦少校那副一切无所谓的样子让艾哈迈德越来越疑惑了。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叶海亚·本·艾哈迈德望着不远处站岗放哨的士兵,心里踏实了许多。他弄不懂麦克尼尔是如何将这么多伊拉克士兵抓回来的,但麦克尼尔创造的奇迹已经够多了,再多一个也无妨,“只是你们选择性地忽略了而已。”
“对我来说,没有多余的选择,而你自认为存在的那个办法其实只是一厢情愿。”哈瓦少校缩在墙角,他的人生自被俘获开始已经算得上一眼看到头——不管怎样,美国人和伊拉克人都不会善待他,哪怕这种的前提也是他能活到冲突结束,“……你的梦想,是跑到美国当合众国的公民吧?”
“没错。”艾哈迈德干脆利落地承认了。
“这就是我没有其他选择的原因:我想留在这里。”哈瓦少校叹了一口气,“继续衰败下去,又或者是在微弱的希望中找到了复苏的机会……无论是哪一种,我都会接受的。跟随生养着我们的这片土地一起沉没,就是我的命运,是唯一真神为我们指明的道路,也是先知的教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