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地表来看,这座新据点不过是一处普通的平房,房间里简陋地布置着一些似乎是军事爱好者才会使用的工具和地图。到了地下室,情况则完全不同,那些沾着血的刑具还有房间深处传来的不绝于耳的惨叫会让每一个路过的人怀疑他们误入了关塔那摩。当然,可怜的受刑者这辈子都别指望自己的拼命喊叫能让外面的人注意到自己的处境了:隔音性能良好的墙壁有效地确保了地下环境的安全。
“喂,你下手轻一些。”伯顿一来到地下室就望见有个血肉模糊的人影被挂在半空中,连忙用法语向麦克尼尔喊话,“他要是死了,我们又该找谁问这批医疗用品的来源和去向呢?”
“会多花点时间,仅此而已。”麦克尼尔按下按钮,让那一刻不停地转动着的电锯暂时停下片刻,“他的主子大概已经抛弃了他——人类的和食尸鬼的都是。”
“真是不幸。”伯顿无奈地笑了笑,又抬高音量对挂在半空中的肉块喊道:“放心,我们和那些罗马尼亚人不一样。他们不收俘虏,但我们可是讲究人道主义的。”
打扮本来就不怎么体面的中年男子如今在麦克尼尔的折磨下已经完全变了模样,他的脑袋和嘴唇鲜血淋漓,一看就是胡子和头发全都被麦克尼尔硬生生地拔出之后的结果。旁边堆积起来的指甲盖倒是变相地证明了食尸鬼的高速自我再生能力是确有其事的,但专门用来对付食尸鬼的crc注射剂完全可以将凶悍的怪物变成柔弱的羔羊。
或者说,能被人类随便一脚踩死的老鼠。
“就算是食尸鬼,没有氧气,一样会死。”麦克尼尔指着旁边的一桶水,脸上浮现出了莫名的笑容,“我呢,劝您认真地再回想一下自己的姓名、年龄、性别、家庭住址、工作、亲属关系情况、受教育情况、自2011年7月以来的全部个人活动轨迹……”
“呃,性别就免了。”走到了麦克尼尔身后的伯顿插话道,“这家伙显然是男人,不,雄性食尸鬼。”
“没准他自认为是女性呢。”麦克尼尔又启动了电锯,“我是个尊重他人自由、尊重独立思考结论的人,所以我现在允许你自由地选择一种挨打的方式。”
这就是目前让伯顿最为难的事情了。麦克尼尔对食尸鬼有着一种近乎刻骨的仇恨,或者说,他发自内心地相信食尸鬼的毁灭对人类是绝对有益而且十分必要的。伯顿根本劝不住麦克尼尔,也不打算劝,他只是想提醒麦克尼尔,拷问间谍的时候起码得有个人充当的角色以便最终诱使经受不住折磨的间谍出于对一线生机的渴望而放下全部的心防。像现在这样以泰山压顶的架势疯狂地折磨对方,大概只会令倒霉的食尸鬼彻底放弃抵抗并一心求死。
十分钟之后,躺在旁边的折叠床上吃甜甜圈的伯顿跳了下来并且要求麦克尼尔中止这种除了折磨人的听觉神经之外毫无意义的行为艺术表演。
“列奥尼达·扬内斯库(leonidaionescu)先生,我暂时用这个名字来称呼您。”伯顿很绅士地向对方行礼,以表明自己没有敌意,“说真的,像您这样能够成功地在人类社会内平安无事地生活五十多年并且拥有一份体面工作的食尸鬼其实很罕见。”说着,他上下打量起那遍布血迹的脸庞,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我们——我是说,我和我的这位朋友——不是什么暴虐嗜杀的食尸鬼搜查官,事实上,每当我们发现一个能在人类社会内长期潜伏的食尸鬼时,我们是发自内心地感到高兴的,这无疑向我们表明人类和食尸鬼之间有可能和平共处并且在互相减少损害的情况下维持一种相对稳定的关系……”
若是伯顿能成功地说服这名食尸鬼转而效忠于他们、充当他们的间谍以调查罗曼·舍甫琴科旗下医疗设施产业的运作情况,麦克尼尔也不介意事后给伯顿买上一整箱甜甜圈,反正经常去夜店的伯顿不太可能把自己吃成有着肥猪外形的臃肿肉块。
彼得·伯顿的三寸不烂之舌充分地发挥了作用,他从工作聊到经济、聊到人生再聊到宗教信仰,把涵盖一个普通人的一生的大部分话题聊了个遍,其话题覆盖面的广泛让麦克尼尔甚至没能听出伯顿所要表述的主要内容。就在伯顿忙着开动全部蛊惑人心的本领说服这名被俘虏的食尸鬼时,方才麦克尼尔制造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发觉了这一点的麦克尼尔马上打算给扬内斯库再来一针,却被伯顿阻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