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麦克尼尔深吸了一口气,从五分钟之前他就完全听不懂岛田真司在讲什么了。其实他在大部分情况下也听不懂舒勒在说什么,不过那个瑞士人经常会注意到这一点并尽量地用通俗易懂的语句表示自己的看法,然而岛田真司却从来不体会麦克尼尔等一干外行的心境,“这可是只有你能做的事情,我们谁也帮不上忙。”
——说曹操曹操就到,整个团队里唯一能帮得上忙的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门外。
“岛田,我最近有个新思路,是在做库因克分析的时候突然想到的。”埃贡·舒勒戴着一副黑色圆框眼镜,脑袋光可鉴人,“麦克尼尔,你也在啊。”
“是啊,我来听岛田博士汇报工作成果。”麦克尼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识趣地让出两步,“你们先探讨,我就不旁听了。”
开什么玩笑,麦克尼尔才不会留在这里听天书。只有其中一人还好,两人都在的话,他自己就成了摆设。不顾舒勒的挽留,麦克尼尔拔腿就走,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消息,剩下的工作就是回去和伯顿不停地修改计划了。计划永远跟不上时代的变化,如今的行动方案相比最初的版本已经变得面目全非。
周旋于不同的人类和非人类之间,麦克尼尔逐渐体会到了伯顿当初的心态。彼得·伯顿原本是个优秀的战士,命运阴差阳错地令他成为了一名间谍、渗透破坏作战的专家。那个已经被时光塑造成了花花公子的家伙,恐怕也只剩下了花天酒地这一种办法来避免自己患上精神疾病。每时每刻都要戴着一层无形的面具去和别人交流,迟早会在心里制造出足以让人崩溃的压力。
又或许有些人正乐在其中。
最近一段时间东躲西藏的麦克尼尔决定去找罗马尼亚人继续商讨对付亚历山德鲁·麦齐亚的策略,他看得出帕克不停地将一盘散沙的食尸鬼聚集起来的行动已经引起了罗马尼亚人的极大不安。因救命之恩而对麦克尼尔和伯顿这两位外国同行有着感激之情的杰莱里一如既往地接受了麦克尼尔的邀请,他和麦克尼尔来到了平时最经常去的咖啡店,在一个安静的角落里悠然自得地观察着行色匆匆的市民们。
“昨天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您好像很忙啊。”麦克尼尔翻着时尚杂志,他必须让自己的看上去能够符合所谓的体面人,“是出现了新的险情吗?”
“不是……唉,一言难尽。”杰莱里懊恼地揉着头发,“一个今年一月刚上岗的探员由于过度紧张,做侦察的时候把正常人砍了……局里正在做各种反思,幸亏那人不归我管。”
“这也太……”麦克尼尔放低了音量,同时冷眼瞪着柜台旁的侍者,“太鲁莽了。正是该集中力量打击他们的时候,这时你们绝不能让公民们对你们的信任受损啊。”
“大家都知道,可是做起来就难了。”杰莱里郁闷地握着杯子,他每次去咖啡店只点最便宜的,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喝不出不同价格的咖啡之间存在什么明显区别,“不是所有人都能在处于极度恐慌的情况下仍能等待着敌人先出手的。不瞒你说,上级也认为敌人最近一系列行动的主要目的是获得能和我方叫板的本钱,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把他们再打散……可没人知道他们都躲在哪个角落里。”
迈克尔·麦克尼尔不动声色地从口袋里翻出一份叠好的文件,递给疑惑不解的杰莱里。
“放心,摄像头看不到。”他小声补充了一句。
康斯坦丁·杰莱里挺直了腰,将那页纸沿着桌面平移到胸前再缓缓打开,同时仰起头用眼角的余光向下瞟着纸上打印的内容。他聚精会神地看了一阵,越看越觉得心惊胆战,麦克尼尔的问题在他的内心又一次浮现出来,而他知道那是个在罗马尼亚打击食尸鬼犯罪总局内不该被提起的话题。
迄今为止,没人知道亚历山德鲁·麦齐亚的动机,就连有帕克充当内应的麦克尼尔都不知道。因此,罗马尼亚探员们对食尸鬼们的目的所做的一切推测都建立在以往经验的基础上,然而经验也并不总是靠得住的。
“可以。”麦克尼尔笑着点了点头,没忘了适时地喝一口咖啡,“不过,我这人怕麻烦。”
“哎,我可以向你保证,我方事后绝对不会来找你的。”杰莱里严肃地向麦克尼尔担保道,“如果你还是觉得不稳妥的话,可以再开一些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