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我的意思是,我赚的钱已经够多了。”扬内斯库一时语塞,旋即又恢复了方才的自信,“我的合作伙伴岛田博士说食尸鬼病的发病率呈现出逐年上升的趋势,这意味着患者群体日后会变得越来越庞大。当他们最终可能引来一些社会问题时,我们该做的就是去解决问题而不是把引起问题的人解决掉。”
马蒂亚斯也见过岛田真司,那是个永远和善地微笑着的日本青年男子。类似的笑容出现在别人的脸上或许会有片刻的虚伪,但没人会认为岛田真司的笑容不是发自内心的。那张儒雅的脸有着一种魔力,即便这张脸的主人走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那笑容也不会就此消失。
不过,岛田真司对自己在日本的工作经历守口如瓶,以至于想方设法广泛取材的马蒂亚斯没能从他身上打听出半点消息。
这家和gfg有合作关系的医院里目前收治了总计3名食尸鬼病患者,也许还有更多人害怕自己在半路上被当成食尸鬼而没有主动前来就医。由于此前从未有人考虑过该怎么给食尸鬼病患者提供饮食,gfg的科研人员还在焦虑地寻找新的方案。虽说他们做出了不少努力,结果仍然不尽如人意。其中一名患者用生无可恋的语气说,那东西吃下去的感觉和粪便差不多。
岛田真司自然给不出合理的解释,因为负责这项工作的并不是他。要不是他把受到食尸鬼一方保护的特奥多尔·维亚努经麦克尼尔之手绑架到了gfg,也许他至今也不能取得实质性的突破。研究供食尸鬼食用的人造食物,与其说是个纯粹的技术问题,不如说是个立场问题。一旦特奥多尔·维亚努硬着头皮站出来宣布自己已经取得了一定的成果,那些平日一言不发的研究员们便忽然纷纷跳出来声称自己有许多绝佳的创新理念。他们不是没思路,只是不敢首先动手。
事已至此,维亚努放心了不少。他意识到舆论正在发生转变,也许有朝一日他能堂堂正正地公布他的研究结果——跟着其他许多研究食尸鬼的学者们一起——而不是只能偷偷摸摸地给别人卖命。新的工作单位给他提供了比过去在罗马尼亚打击食尸鬼犯罪总局更好的待遇,已经陪着食尸鬼们东躲西藏几个月的维亚努自然为此而对岛田真司感恩戴德。
不过,还有一件事让他不太满意。
“麦克尼尔先生,您会妨碍我的工作的。”他转过身,看到那个戴着墨镜的家伙还坐在后面,“……请您先出去罢。”
“我还从未见过有人会谢绝免费保镖服务。换做是别人,两万美元以下的月薪都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麦克尼尔头也不抬地说着,他正在阅读岛田真司给他新编写的手册,但他基本没法连贯地读懂三句话以上的长段落。最近他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错综复杂的局势让他原先的不少构想都泡了汤。“您的情况比较特殊,我们必须以最大的努力保证您的生命安全。”
“唉……好吧。”维亚努想起来自己前不久还险些被暗杀,他多少相信了麦克尼尔的说法,但他还是觉得保护措施有些过头了。这可是gfg的研究设施内部,别人就是想来暗杀他也没机会。
但是,岛田真司从合作开始的那一天就为他安排了几项特殊服务:当维亚努返回临时住所时,gfg的警卫们会密切地监视房屋以免有人靠近;如果有谁以为这些措施会在他工作的时候有所减轻,那可大错特错了,麦克尼尔的出现就是最好的反驳。
开工的第一天,维亚努就惊恐万状地发现当天把他绑架走的那个男人出现在自己的实验室里。他战战兢兢地请求对方给他一点私人空间而不是像个跟踪机器人一样离他不超过一米距离。麦克尼尔很绅士地解释说,他们会在信得过的人手中轮换执行任务,但这只是令维亚努更加沮丧了。
“您肯定认为我在耽误您的时间。巧合的是,我也这么想。”麦克尼尔搬来一把椅子,就坐在维亚努身旁,“然而,只要紧急状态一天没有解除——解除时间以我判断为准——我们就必须保持这种状态。”
第二天,维亚努没有见到麦克尼尔,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几乎光头、嘴里叼着一根香烟的鸡冠头白人青年。那家伙大摇大摆地走进实验室并开始抽烟,烟味熏得实验室里的其他研究人员纷纷抗议。头皮发麻的维亚努只得向岛田真司反映此事,那日本人当着他的面打了个电话并随后叫来了第二名保镖:
“伯顿,我有个不幸的消息要通知你。麦克尼尔刚和我说,要是你下回再敢在实验室里抽烟并打扰其他人正常工作,他就把你去夜店寻欢作乐的视频在午餐休息时间投送到公共电视屏幕上当新闻给其他人观看。”
这则通知起到了奇效。到了下午,伯顿就学着麦克尼尔的模样规规矩矩地像小学生一样坐在椅子上观看维亚努做实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