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贡·舒勒听说麦克尼尔来访,像往常那样在自己的实验室中接待了他和伯顿。
“为了我们的共同目标,我已经放弃了好几次参加国际学术会议的机会。”舒勒的第一句话就让麦克尼尔冷汗直冒,“……请坐。我不是很在乎那些名声,也不是在乎金钱,唯一让我感到可惜的是我失去了和别人交流一些创新思维的机会。”
“我有个不怎么靠谱的猜测想和你讲一讲。”麦克尼尔把椅子挪得离舒勒近一些,可他忽略了地板和椅子腿的材质,于是一阵刺耳的摩擦上毫无意外地传入了舒勒的耳朵并让瑞士学者的光头上凸显出了几段皱纹,“关于马蒂亚斯·贝尔蒙多……”
“你是想说他作为一个食尸鬼却没有出现在雷达扫描结果上,对吧?”舒勒的镜片反射着天花板上的日光灯投射下来的光,以至于麦克尼尔看不清眼镜片后的那双永远深不可测的眼睛,“那些是你的推测。马蒂亚斯·贝尔蒙多自称是来自其他平行世界的弗拉德三世并不能证明他在这个世界上的身份是食尸鬼——他承认过吗?你有亲自试探过吗?我们要用事实来说话。”
“但我确实没见过他正经地吃饭。不仅如此,这家伙简直把咖啡当水喝。”麦克尼尔打了个响指,“虽然也可以用巧合来解释,这么多巧合凑在一起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光头的瑞士学者推了一下眼镜,“归纳出的规律,总结出的经验,不是也不是。别的问题上,我可以听从你们的意见;若有涉及到科学问题的事情,我是不会拿缺乏实证的意见去冒险的。事实是,你在得到了一个结果后用完全不同的思路去分析你过去所见的一切现象,这种用结果倒推原因的行为在研究中实在是——”
被舒勒一番说教弄得耳朵都快起了茧子的麦克尼尔捂着脸坐下了,他想了想,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些冲动,但他不能空手而归。为了刚才一时兴起的新发现,他耽搁了去探望帕克的时间,而且这不是他第一次耽误了。
“好吧,舒勒,我确实跳过了整理工作,直接拿不成型的想法来打扰你了。”麦克尼尔伸出右手示意舒勒先听他说完,“我只是想说,食尸鬼逃避检测的方法,除了通过自行训练来控制rc细胞系数、使用白名单以作弊之外,还有另一种更隐蔽而且更加彻底的思路?比如说,从最开始提出的检测rc细胞系数的模型,本来就是有原则性缺陷、避开了某些种类的rc细胞的……”
“想法很有趣,我会试着考虑的。”舒勒点了点头,他那波澜不惊的表情让心灰意冷的麦克尼尔打算和伯顿一起离开。然而,还没等麦克尼尔起身告辞,舒勒却又热情地迎了上来:“岛田最近被关在医院里出不来,他监督的食尸鬼食物研发工作暂时由我负责。你们有兴趣看看最近的成果吗?特奥多尔·维亚努在德国的工作还算顺利。”
麦克尼尔和伯顿连忙推脱,他们说自己还要去医院找帕克和岛田真司商议事务。见麦克尼尔另有要务在身,舒勒便不再纠缠了。两人顺着来时的道路离开研究设施,一路上看到的尽是些忙碌的研究人员。伯顿半开玩笑地说,舒勒手下的工作团队的个人能力和发量成反比例,头发越少的人越能干,而光头的舒勒则是其中的翘楚。
“那你把岛田置于何地呢?”麦克尼尔忍不住笑了,“他那头发茂密得让我羡慕。”
“岛田……他是东亚人嘛,我听说那里的人普遍长得年轻些。”伯顿吹着口哨,引来了走廊两侧的实验室中愁眉不展的研究人员们的不满,“他这人哪,喜欢私自行动,可我们现在确实要指望他的私下动作能有突出成果了。”
岛田真司最近受到了严密的监视:他成为了罗马尼亚宪兵队重点招待的任务目标。由于怀疑岛田真司秘密地服务于食尸鬼,先下手为强的宪兵队将帕克送进了医院接受治疗并同时将包括岛田真司和列奥尼达·扬内斯库在内的医疗项目负责人看管起来,此举引起了医院职工和扬内斯库名下公司雇员的不安。安之若素的日本学者也不气恼,每日照常做着自己的工作,全然不在乎紧随在他左右的视线。没过几天,就有宪兵向上级抱怨说,自己实在没法监视一个能独自一人在房间里打整整一天麻将的怪胎。
在成功地把几个整天看录像和名为保镖实为监视者的宪兵逼得怀疑人生后,岛田真司获得了更多的自主权。宪兵队相信他只是一个想要治疗食尸鬼病的医生、一个以救死扶伤为己任的善人,这也是岛田真司一直以来给自己树立的形象。随着宪兵队的监视日趋松懈,岛田真司终于获得了和帕克频繁接触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