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克尼尔和伯顿毕恭毕敬地向上校敬礼,他们两人一前一后地离开了上校的办公厅,直到走出了大门也还保持着沉默。一言不发的麦克尼尔低着头,不知在思考些什么,而跟在他身后的伯顿则迫不及待地掏出了香烟。两名穿着起义军制服的合众国志愿者穿过热闹了些许的街道,向着自己的住所走去。往来的人群让他们再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自己还活着而非化身成为只需执行命令的杀戮机器。
刺眼的阳光晃着麦克尼尔的眼睛,他停下脚步,被从后方赶来的伯顿撞个正着。街道上三三两两的行人们无心记录英勇的战士们出丑的一刻,也许只有闲来无事的懒汉才会终日把视线锁定在别人身上而忘记观察自己的生活。
“刚才你为什么不说点更激进的方案?”麦克尼尔不由得责问伯顿,“搞得我以为你又怕了……”
“伙计,咱们派不上用场啊。”伯顿叼着烟,他那满不在乎的神情像极了流氓,“按照我军和敌军目前的力量对比,胜利建立在内部不出现更大规模内斗的情况下。只要南里奥格兰德的行动不会严重地妨碍我们,那就让他们私下里做些兼职吧,当双面间谍也无所谓。”
“我怕的是实际情况比我预想中的更严重。”麦克尼尔摇了摇头,沉重的无力感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大可以指责伯顿或是其他人没有先见之明,然而他自己直到现在都无法制定一个更安全些的预案。没办法,仅以他所了解到的情况而言,起义军目前可利用的资源实在是太少了。“战争持续了这么长时间,敌军估计也已经变得不耐烦了。”
伯顿大步流星地向前迈步,把麦克尼尔甩在了身后。“那好,你来说说看,我们能做些什么?这是你跟我说的,子弹和炮弹不能凭空变出来……还是先想出个止损计划比较符合实际。”
看来卡尔多苏上校的忠实部下们的反应速度比麦克尼尔想象中的更快一些。两人刚回到住处,就遇见了卡尔多苏上校派来的传令兵,后者让麦克尼尔和伯顿马上到市长官邸接受新的命令。见此情景,麦克尼尔连忙动身赶往卡尔多苏上校处,他希望自己可以制止一场即将到来的灾难。
按照卡尔多苏上校的命令,以库里奇巴为中心的部分驻巴拉那州圣保罗起义军需要在未来几日内调整驻地。命令本身没什么值得分析的,明眼人都能轻而易举地发现卡尔多苏上校把新防区安排在了驻巴拉那州南里奥格兰德起义军附近。先前圣保罗起义军入驻巴拉那州时为了解决可用兵员不足的问题而和南里奥格兰德州起义军分别划分防区,以最大限度地利用有限的人手和武器装备;如今卡尔多苏上校莫名其妙地命令圣保罗起义军向着南里奥格兰德起义军靠拢,实在让许多人想不通。
麦克尼尔和伯顿的新任务却使得他们的活动范围被限制在了库里奇巴:卡尔多苏上校要求他们密切监视城市内的南里奥格兰德起义军代表并将这些人员的活动情况一五一十地上报。自然,不喜欢蹲在别人家门口看热闹的麦克尼尔把这工作丢给了帕克,这样一来他和伯顿就可以抽出些时间做真正要紧的工作了。
“这借口还不错。”伯顿回忆着卡尔多苏上校的理由,忍不住笑出了声,“加强重点地区防御……嘿,他这样一说,南里奥格兰德方面也没什么可反驳的。”
“这还不够。”躲在一栋居民楼里的麦克尼尔拿起望远镜观察道路另一侧的建筑,那里面住着几名来自南里奥格兰德起义军的军官。这些人的主要工作是协调两支起义军之间的关系,免得双方因为一些不愉快的摩擦而发生新的冲突。“你可以说我在赌博,可一个团体的成员在整个团体处于困境之中时叛变或脱离是很正常的事情。”
如果这些南里奥格兰德起义军的军官稍有异动,麦克尼尔就会果断地采取行动。他迟迟没有动手的原因是自己还需要更多的时间和证据来确认南里奥格兰德的真实意图,免得把南里奥格兰德过早地推到联邦军一侧。望着镜头里那些意气风发的军官们,麦克尼尔说服自己沉住气、等待着对方先行露出马脚。
连续跟踪和监视数日后,众人一无所获。面对着同伴们的怀疑,麦克尼尔坚持认为,那些疑似勾结了敌军的南里奥格兰德起义军指挥官只是需要一个契机罢了,比如起义军在东部地区惨败的消息之类的新闻。
“那么,你说的契机会在什么时候出现呢?”斯塔弗罗斯向麦克尼尔表明了自己的疑惑,“从敌人的角度出发去进行类似的思考,他们需要的应该是在短期内能够快速收回成本的方案、不留隐患的方案。把南里奥格兰德州起义军直接策反确实最符合他们的利益,但这其中的难度大得超出我们的想象。反对整合运动的密谋在起义发生之前就已经流行于南里奥格兰德了。”
斯塔弗罗斯同麦克尼尔聊起此事时,他们两个正在监听南里奥格兰德起义军的电话通讯内容。早在卡尔多苏上校怀疑南里奥格兰德起义军之前,类似的做法在圣保罗起义军之中屡见不鲜:上一次米纳斯吉拉斯起义军隐瞒战败的事实并进而导致从帕拉伊巴河谷北侧南下的联邦军把圣保罗起义军打得惨败的教训还历历在目。这些监听活动的目的是比盟友的官方通知早一步确认关键情报,至少圣保罗起义军对内部知情人士是这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