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芳这才伸手将这三盒补品接过来,走到里屋去放好,很快又走了出来,对唐奎说道:“哥,你和张哥应该还没吃中饭吧,我去做给你们吃。”
“奎子,别让你妹子一个人弄,走,我们一块动手。”张少宇说完,便随着唐芳一块,向灶屋走去。
与其说是做中饭,不如说是准备晚餐。因为这时,已是下午三点钟了。
唐奎去村口卖肉的张屠夫家里称了两斤肉,回来后还亲自动手宰了只老母鸡。从自家种的菜地里摘了几颗青菜,另外还炒了几个鸡蛋。
因为并不觉得饿,张少宇建议还是等唐奎最小的弟弟放学回来后,大家一块吃顿团圆饭比较好,唐奎于是让妹妹将做好的菜都放在灶边先热着,等小弟回家后再开餐。
山区里天色黑得比较早,等将饭菜做好,已是天降夜幕了。
张少宇坐在柴火灶边,望着灶里慢慢熄灭的柴火怔怔出神。
唐奎以为是天冷,张哥是在灶边取暖,因此没叫他。而是带着唐芳去看他为她买得的新衣服和新文具。
张少宇虽然早就知道唐奎家境贫寒,但他怎么想也没想到会苦到这个程度。
“我是不是该做点什么呢?”张少宇在心里琢磨着。
这时——
“姐,我回来了。”外面传来一个童音:“一二三四……姐,咱们家的鸡怎么少了一只?是不是走到别人家的鸡圈里去了,我去找找……”
“小弟。”这是唐奎的声音。
“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有没有从城里给我带新衣服呀!”唐奎的小弟唐劲兴奋地嚷道。
“当然有,哥给我买了好多东西呢。”
“快让我看看!咦!我好像闻到肉香了……哥,我终于有肉吃了!啊!怎么这里会有鸡毛?谁把我的鸡杀了!呜呜呜……咱娘病得这么重,她都舍不得吃,说是要留着下蛋,可以拿到集市去卖钱……呜呜呜……谁将我的鸡杀了……”
透过灶屋的残破的窗纸,张少宇看到外面有个七八岁的瘦小男孩,站在唐奎面前。小男孩穿着一件大了很我的蓝布棉袄,这可能是张少宇在唐奎家看到的唯一一件没有补丁的衣服,不过小男孩下穿的那个棉裤可就是两个膝盖处补丁重重。
小男孩背着一个洗得快发白了的帆布书包,穿了双比他小脚丫要出一号的解放鞋,那张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小脸上,眼泪汪汪,连鼻涕都流出来了。
“小弟,是哥杀的。咱家来了客人,所以得多做几个菜,改明儿哥一定赔你十只……”唐奎的语声有点哽咽。
“那你得说话算数。”唐劲气乎乎地说道。
“弟弟,别瞎闹了,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快进屋去,洗把脸吃饭!”唐芳走过来扯着唐劲就朝屋内走。
张少宇知道,唐家的这个客人,除了他还能有谁啊!
“奎子啊奎子,你真他妈的不懂事,咱们在成都什么东西没得吃啊,你没事杀什么鸡呢!咱们少吃他妈的一餐会死人啊!”张少宇心里暗叹着。
在平常人家,吃只鸡,根本就不当回事,但在这种个人年收入不足三百元的偏远贫困山区里,能吃上鸡,那得逢年过节,而且还得平时省吃俭用才成。
唐妈妈身体虚弱成那等模样,都舍不得宰只鸡来补补,因此,张少宇明白这只鸡,在这个一贫如洗的家庭里有多重的份量。
望着热在豁口的大铁锅里的那只清炖鸡,张少宇从来没觉得如此普通的一只家禽,竟然能让他产生一种心头沉重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