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驰扯过那盘荷好乳雏,一手拿起刀叉。
“你们前头那几户,之前想多要拆迁款,闹的挺有动静的。他们是把你们家也当成那路子的了。”
他下刀分解烤乳鸽“我已经处理过他们了。搞不清楚状况,还那样对老人说话,不应该。”
倪裳垂眸看着炎驰拆乳鸽。男人颀长的指轻易钳控刀叉,下刀利落又粗莽,用力时手背上鼓起根根掌骨和青筋。
她又抬眸看他。
他认真谈事的样子跟飙车时好像两个人,却又在某种程度上是相似的都一样的锋利霸道,言辞强势。
也一样很吸引人
炎驰将盘子推回到她面前“那几个早该登门致歉的,要老人家不介意的话”
“不用了。”倪裳摇摇头,又夹起一块烤乳鸽放男人盘子里,“奶奶不介意,但也不想再在这些事上花时间。”
炎驰点点头“行。”
他看了她两秒,又问“那,你们这段时间一直在拖延时间,是想让文物局介入吧”
倪裳手中的筷子一顿。她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
她放下筷子,也直接道“文物部门关注我们家有一段时间了,定资质的事情是早晚的事。”
炎驰轻“哦”了声,突然转了话题“你们不想要钱,一心只想保房子,是对这栋老宅有感情”
倪裳缓慢点头“这栋老宅,是我们家的祖宅,是我太爷爷的师父建的。”
“我太爷爷是个孤儿,太师父对他有知遇之恩,也有养育之恩。所以太师父的这栋老宅,对于太爷来说非常重要。”
炎驰眉心拧了下,像是想起来什么“你太爷爷是不是就是那位”
“倪向黎。或许你听说过他,前两年电视台还专门过来给我太爷爷拍了一部纪录片,名字叫最后的旗袍大师。”
倪裳轻描淡写着,语气里也有些自矜的骄傲“我们家四代人,都是旗袍手艺人。”
炎驰黑眸中闪过讶异,很快又是了然。
怪不得。
这样一来,她那条朋友圈就解释的通了还真是“霓裳有衣”啊。
男人的视线又从女孩领上的盘扣转到袖口绲边。
也怪不得,她能把旗袍穿得这么有韵味,浑然天成的美。
家族传承啊
倪裳拿起手边的茶杯抿了口,娓娓道来“我们家四代人,也都在这栋祖宅里长大。老宅对于我们,绝对不单是一栋房子,更像是”
她柳眉微蹙,努力寻找合适的措辞“大概也像是,一个亲人”
祖宅是有生命的,他们四代人的交迭便是它的年轮,他们的生老病亡也变成它的一吐一息。
就这样,百年老宅也成为一位包容的长者,是他们的居安之所,更是心归之处。
倪裳摸了下腕间的玉镯,轻声继续“我太爷爷活了96岁,做了80多年的旗袍。他这辈子除了5000件旗袍外,留下的,也就只有这栋老宅了。”
她茶色的眼眸慢慢垂敛,声音也更低“我太爷爷是个很纯粹的手艺人,临终前留下遗言,让我传好旗袍的手艺,守好家里的老宅子。其实当时我也不懂为什么太爷对老宅这么执念,现在我才明白。”
她抬头,双眸明润而坚定“老宅,从某种程度来讲,也是一位见证者,见证了旗袍的从生到兴,又从兴至衰。太爷爷想让我留在老宅里做老手艺,大概也是让我”
“居此处,明其志,风尚来回,匠心不改。”
炎驰眼中一震。
他认真看了女孩几秒,眸色很深“我明白了。”
倪裳也抬眼看他,眼中有盼望,也有期许“那”
男人默了两秒,一下子又把话题拉了回去“文物局的什么时候去你们家”
倪裳犹豫了下,回答“最迟下周吧。”
男人若有所思,搭在桌沿上的指节轻点了两下。
“抛开拆迁的事儿,我客观说一句,你们的老宅,可能定不上文物资质。”
倪裳睁大眼睛“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