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得了这么句话,沈青心里狠狠松了口气。扫了一眼被打得满脸开花嘴里却仍不干不净的亲爹和二叔,还有目光怨毒恨不得从自己身上咬下一块肉来的沈老娘,心中对这个待了将近十九年的家更无一丝留恋。扶起苗氏,对赵村长和两个舅舅道:“我们现在就走。”
都闹成这个样子了,当然要趁着石渠村的人还在把要紧的事儿都办了才是聪明做法。苗兴意会,便对赵有当道:“赵村长,您看这便把和离书写了吧。”
作为村长,当然还是要说几句漂亮话圆一圆才好,赵村长酝酿了一番才开口道:“志高兄弟这么坚决,志高媳妇留在这儿将来日子也难过。你生的哥儿孝顺,是个有后福的,和离也好。以后两家做不成姻亲,也别互相怨恨,再伤了两村的和气。”后一句是对苗家兄弟说的。
苗兴冷哼了一声,显然是不乐意买这个帐。要他说以后见不着就算了,但凡碰见一次他就要打沈志高一次。赵村长只当没听见,又瞟了一眼鼻青脸肿的沈家兄弟,“这事儿是沈志高干的不地道,但也体谅体谅他一把岁数了没个后,老了连个摔盆打幡的也没有。都是命啊。要是小璋子还在,不至于这么着。这样吧,我做主,让老沈家给青哥儿他娘点补偿。”
沈志伟的夫郎赵氏听了,顿时急了。原本和离跟休妻的差别就大,这里头可有说道的,休妻错在女方,女方走的时候至多带走自己的嫁妆。可和离就不一样了,如村长所说,错在沈志高,苗氏是可以分割少许财产的,现在还要再给补偿?“他们把我们家男人打成这样,还把青哥儿带走了,怎么还要我们补偿她呢!她带了青哥儿走,这帐就得算抹平了,村长,你这心可不能偏着外人啊!”
赵村长的脸顿时落了下来,训斥道:“我在这儿说话有你一个夫郎插嘴的份儿?谁是外人,苗氏和青哥儿以后还在村里生活,就是咱兰塘村的人!”
赵夫郎不敢再和村长呛声,只偷偷嘀咕了一句“青哥儿咋就能说话”,被赵有当一眼瞪过来,吓得缩到沈志伟身后不敢吭气儿了。却到底不甘心,在沈志伟胳膊上掐了一把,示意他出来说句话。可沈志伟却不知在想什么,又或是被石渠村的人打老实了,像个锯了嘴的葫芦一样低着头一声也不吭。
沈老娘也不乐意给苗氏补偿,张嘴就想嚷嚷,却被赵有当一句话给怼了回去:“要不你那没成型的孙儿就别要了!苗童生立刻去县衙报官,把那小寡妇并你儿子一起沉塘淹死算完!”
沈老娘还未说话,沈志高先听不得这话,抢在前头答应下来:“娘,就听村长的吧!娇凤肚子里的孩子可不能出事儿啊!”
把赵夫郎给气的不轻,心里更是埋怨沈志高。老沈家虽然在村里还算中等殷实人家,可农家再殷实能有多宽裕?一年到头肉都吃不上几顿,大伯哥还出去搞七捻三的,花着公中的钱换婆娘!沈老娘也瞪了沈志高一眼,但到底是疼宠的长子,又念着李寡妇肚子里的孙儿,冷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沈老汉捡起混战中被打落的烟袋杆,在炕沿上磕了磕,叹到:“就按村长说的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