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修罗刀下无人还 怒目金刚神威现(1 / 1)

儒侠济苍生 书雪千琴 5354 字 2023-05-19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配着鹅毛大雪夹带着呼啸的冷风让姜易居的心情愈发沉重,右手从手掌到手臂隐隐作痛,自己刚刚用尽全身力气打出这一击,血衣使随意横刀在胸前就挡下了,而且还纹丝不动,半步都不曾后退。其实他不知道,血衣使确实内功深厚,实力高强,若是寻常武徒境他站那让打都不一定能突破的了他的护身罡气,之所以抬刀,还是感觉到了一丝危险,杀手的本能是趋利避害,长期厮杀中锻炼出的反应能力让他抬起刀档了一下,看似一步未退,如果不进行防御,也会对他造成伤害。在这风雪夜里,只剩下长刀的嗡鸣声和呼啸的寒风。血衣使的握刀的右手隐隐发麻,他不动声色的改为左手拿刀,把右手背到身后,反复张开又握合了两下,用真气流转了两遍,这份麻意才缓缓消退。可惜风雪太大,姜易居因为忧心其他事情也并未发觉。

离开时的村庄一片祥和温暖之象。那一碗碗热气腾腾的饺子和一尾尾鲜嫩的鲤鱼汤端上了家家户户的餐桌之上。院外一声接一声的鞭炮声仿佛告诉人们过年了,孩童们欢快的在雪地里跑着,闹着。一片祥和之色。随着一声锣声响起,新年夜开始了,村里的人善良淳朴,互相奔走着拜年,年味弥漫在小村中,那种喜悦和温馨这辈子姜易居再也没机会感受到了。

多年以后,每逢过年姜易居独自一人半倚在栖玄寺(后世的鸡鸣寺塔顶,一口一口灌着桑落酒时,看着金陵邑街道上的热闹繁华想起儿时小村中的温馨,两行眼泪总是不自觉地淌在脸上。那种无力感毕生也不曾忘却。

在这片年味刚刚在小村中弥漫开来的时候,村口处来了四个人,四人一色的血衣长袍,若是姜易居此时在这里,他会看到这四人的装束和庙内两人的一模一样。原来真如铁无面所说,血衣使是六个人。一位年迈的老人家拄着拐杖颤巍巍的走向这四人,像慈父看着多年未归的孩子一般一副长者的语气对着四人说道:过路人,外面风雪大,在村中歇息片刻吧,喝口鱼汤吃些年夜饭,留宿一夜,明日再赶路便是。村中之人心地淳朴,哪会想到这几人原来是催命的,看着打扮奇怪,因为临近渡口,形形色色之人也见过不少。只见四人中其中一人面具下发出沉闷的声音道:不用了,我们来是找你们的。老人听的清楚但又不大明白,问道:不知几位后生找我们村中何事?那声低沉的声音像是一声催命符,道:送你们上路。话音刚落,几人便到了老者身后,理也不理身后的老人往前走去。还未走出几步,听到咕噜一声,老者的头颅滚到一旁,而身子还保持着刚刚的动作,头颅和脖颈断口处平滑无奇,竟没有一丝鲜血流出,仿佛浑然天成。在雪夜里这幅画面甚是诡异,偏偏又不失美感。随即老者的身体缓缓的倒在了地上,脖颈的断口处慢慢的流淌出鲜血来,在这银白的大地上,血慢慢染透了雪地,从上看去,好像一幅泼墨的山水画,只不过前者是黑白分明,而后者是红白分明。四人早已走向远处。看着四人冷酷的手段和血红的长袍,让人想到这几人不像是杀手,像是在画道里颇有造诣的名宿,对他们这样的杀手来说,可能杀人也是种艺术吧。四人渐行渐远,本来热闹的村庄中渐渐的变得寂静,若是顺着四人来时的方向看去,便是多了无数幅山水画,刚刚四散在空气中的年味消失的无影无踪,那片刻的温馨瞬间便冷却下来,那股热闹的气氛也重新归于平静,好像宣告着今天不是过年;取代它的是浓重的血腥味,那一丝丝血腥味弥漫在小村里,在这寒夜中随着大风吹过,消散于天地间。四人的步伐从踏入小村的那一刻起就从未停止过,顺着村中的小道向着更深处走去,村里尽头处有户人家,门口的屋檐下挂着的灯笼上,隐隐的看到两个字,姜府。

华妹,居儿去哪了,大过年了这个时候怎么还不回来,一个中年汉子对着一个端庄的妇人说道。这妇人接过话说:顺水哥,居儿已经不小了,慢慢已经长大成人了,我们不能再事事管着他了。你忘了,每年这个时候他都会跟村里几个玩伴一起出去,别担心,一会他就回来了。这两人便是姜易居的父母,姜顺水和慕容华。姜顺水叹了口气道:华妹说得对,居儿慢慢长大了,以后他想做什么事,全凭他自己的意愿就好。咱们等等他回家吧。过了片刻,姜顺水说道:华妹,不对,刚刚外面还热热闹闹的,现在怎么一会的功夫变得这么寂静。今天可是年夜啊。姜顺水毕竟不是普通人,武者的敏锐直觉让他感觉到应该是出了什么事情,随机当机立断,说道:华妹,咱们一起去门外看看,说完拉着慕容华向门外走去,前边家丁举着灯笼带路,外边的大雪还在下着,姜顺水帮自己的妻子裹了裹身上的貂裘大衣,携手走到大门口,家丁打开门栓,一阵寒风卷着雪花迎向众人,姜顺水护住妻子,等这阵寒风过后,抬头看着门外,风雪中隐约立着四个人,一般身高,一般血色长袍,一路走来四位血衣使终于走到了村中的最后一户人家,姜府。姜顺水定睛一看,知道来者皆是高手,从开门的那一刻起,四个人的气机就牢牢锁定在他身上,他这一生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不动声色的向前迈了一步,把妻子挡在身后,抱拳朗声道:来者何人,我姜某与几位素未谋面,不知几位驾临寒舍有何事?回答他的除了呼啸的寒风便再无声音。突然间,不见四人有何动作,其中一人飞出一把修罗刀直直的射向姜顺水的面门,势大力沉的大刀仿佛没有重量一般,在漫天的飞雪中疾速射出,远远看去像划出一条红线。姜顺水从四人出现之时便已经暗暗运起真气,蓄势以待,看到这把血红大刀朝自己射出,右脚猛一跺地,不避不闪,反而迎着大刀而去,双手间真气运转,虚空中两掌夹住大刀,真气贴着手掌和大刀,以右脚为支点原地一转,双手一搓,修罗刀像一枝巨大的回旋镖顺着来时的方向原路返回,只是比来时的路更加迅速更加凶险,旋转的刀锋切割着空气越转越快,刀锋前的空气因为剧烈的摩擦发出呲呲的声音,连前方的雪幕都形成了一条中空带,像是一把锋利的剪刀划破了一张雪白的幕布,这样的画面竟然有了几分美感,美感之下的凶险只有身处其中才能感觉到,刀锋离四人越来越近。若是几人再无任何动作,铁定是被修罗刀拦腰切断的下场。大约还有一臂的距离,刚刚那名出刀的血衣使缓缓的伸出了右手,抓住了旋转的修罗刀,右手的其中三根指头抓住了修罗刀的刀尖,没想到如此凶险的一击被血衣使轻描淡写的化解,血衣使右手的的拇指和食指还有中指牢牢的扣住刀尖,像是一个急速转动的齿轮突然间被卡到一样,戛然而止。大拇指轻轻一弹刀背,刀柄滑落到右手上。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村庄还有你这样的高手,这是他进入村中的第二句话,接着又是一声沉闷的话语响起:报上名来,修罗刀下不杀无名之辈。姜顺水,阁下也亮明身份吧,姜顺水说道。血衣使右手射出一个令牌,心中暗暗的思索一阵,发现当今武林并没有这号人物,心中暗叹,天下间英雄卧虎藏龙,不容小嘘。刚刚短暂的交手他已经感觉出来对面这人的武功修为不在自己之下,也是武师上品;这等实力在江湖中都应该是有名有号的人物。姜顺水接过射过来的令牌一看,令牌上是一个大大的血字,心中大吃一惊,没想到是血衣令,混迹江湖多年,血衣令凶名赫赫,这个他还是知道的,随即也明白眼前几人是何方神圣,说道:“江湖路,人断肠。千金易,血衣现”没想到原来是你们几位,只是不知我们这穷乡僻壤如何能入了几位法眼,为何要如此苦苦相逼。血衣使面具之下又传出那一成不变的声音道:血衣楼行事,只有任务,没有恩怨。莫要多言,我们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不管阁下武功如何,今日都要送你们上路,一起上,我来挡住他,你们去解决其他人,速战速决。说完便不再搭话,四人连珏而动,一字排开,说话的这名血衣使举刀便向姜顺水劈去,其他几人在快速的收割着院中其他人的生命。一时间鸡飞狗跳,惨叫声惊呼声不断,姜顺水看着院中之人一个个倒下,心中也暗暗着急,但眼前之人和他的实力旗鼓相当,实在是分身乏术。况且身后还站着自己的爱妻,纵使武艺高超,也施展不开。血衣使也不跟他硬拼,就游走在他身边,刀刀不离要害,其中凶险,只有他能体会得到。在打斗过程中也暗暗感叹此人武功高强,那般大刀在他手里竟然像一把软剑,能挽出一个个刀花出来,看来此人长期浸淫刀道,刀法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交手片刻,不光他觉得对面刀法精湛,血衣使也暗感郁闷,本来以为一个小村庄能速战速决然后跟自己的兄弟去汇合,毕竟《逍遥真经》的线索才是重中之重,没想到遇到姜顺水这个铁板。拳脚稳健,内功深厚。一时之间竟然久战不下,随着时间的推移,姜顺水身上被刀气划出了一道道细微的伤口,血水缓缓地浸透了衣衫。一掌逼退血衣使稍微缓和了一下气氛。这会功夫,院中再无声响,除了身后爱妻竟无一个活口,小院中又归于平静,只听到寒风的呼啸声和顺着姜顺水衣角低落的血滴。啪嗒啪嗒的染红了脚下的雪地。身后一双手紧了紧他的衣衫,听闻一声低低的哭泣,让他冷峻的脸庞有了些许缓和,转头温柔的看着身后之人,抬起粗糙的大手捋了捋爱妻有些散乱的头发,用难得温柔的声音说道:华妹,没事的,有我在,一定没事的。对面不合时宜的传来那声低沉的声音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关心别人,好胆。兄弟们,一起出手吧,此人也是一等一高手,小心行事。这是最后两人了,莫要耽误的时辰,任务要紧。话音一落,四人不在保留实力,身上的若有若无的血煞之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浓郁起来,远处看去,四人头顶上飘散着血红色蒸汽和纷纷飘落的雪花交相辉映,在这样的夜晚诡异而又美艳。姜顺水感受到来自几人身上若有若无的压迫感,轻轻的叹了口气,对着身边的爱妻说:华妹,我一会趁机打开一个缺口,你找机会先离开,也不知居儿现在怎么样了。出去了一定要找到居儿,你们一起回娘家,假如我有什么不测,我想他外公看在居儿的面子上也不会再为难你。你要把居儿抚养成人,另外告诉他千万不要报仇,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足矣。顺水哥,不要再说了,这辈子我都不会离开你,不管是刀山火海还是碧落黄泉我都要跟你同生共死,不离不弃。居儿已经成人,以后的路就靠他自己了。说完紧紧地握住姜顺水的双手,眼神坚定,视死如归的看着前方,姜顺水心中顿感一阵暖流遍布全身,随即爽朗的大笑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华妹说的对,我们夫妇此生不离。说完把华妹一把护在身后,浑身真气流转,土黄色的罡气游走全身,凝神以对即将到来的生死之战。血衣使说道:说完了这就送你们上路,黄泉路上你们再好好叙叙话吧,动手。说完四个人同时一动,原地留下四道血色残影。姜顺水眼中精光闪动。双脚撑地,双掌虚拍,周身罡气大增,远远看去,像是撑起了一个土黄色的蛋壳一般,坚不可摧,四把修罗刀携万钧之势击在蛋壳之上。听得一声巨响,刀和蛋壳接触的地方爆发出一阵阵冲击波。向四处扩散,周围的空气向外挤压,形成了一个真空带,除了这六人所立的地方,外边的雪花还在纷纷扬扬的飘洒着,怪异中又透着几分和谐,宛若一幅雪景图。姜顺水双脚深埋在大地里,双臂之上的青筋如虬龙般根根突起。鬓角的些许细汗慢慢的顺着脸颊留下,滴落在地上冒出白气。紧绷着牙关。毕竟应对的四人都是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姜顺水一人也独木难支,况且身后还有自己的爱妻,那是自己的最后一片净土,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四人突破。仗着自己深厚的内功,姜顺水快速运转周身气机,把周身真气灌输到双臂,微微屈膝,双手往前一撑,打破了僵局。双方各退数步。对面那声沉闷的声音响起:没想到阁下内功如此深厚,确实小觑你了,兄弟们,不要再等了,用绝技吧,已经耽误不少时间了。四人没有其他动作,缓缓举起了右手中的修罗刀,左手一抹刀锋,顿时鲜血顺着刀背上的血槽注满整个刀背。整个修罗刀在寒雪夜显得妖艳诡异。仿佛有了灵性一般,四人往前一起踏出一步,刀锋直指姜顺水,开始蓄势。刀锋之上的刀罡豁然有半尺之长,而且四道刀意凝聚,慢慢融合在一起,身在对面的姜顺水感觉到一股凌厉的刀意扑面而来,身边的松景假山上划刻出一道道刀痕。姜顺水知道生死时刻来了,成败都在此一举,对身后的爱妻说道:华妹,怕吗?华妹没有做声,只是含情脉脉的望着自己的情郎,眼前的中年汉子仿佛回到自己初遇之时,那时的汉子只有满身的粗犷,但浑身上下又充满着敦厚朴实的气息,一声轻笑惊艳了满岸的堤柳。后来这个成为自己丈夫的男人亲口告诉自己,那个笑颜的绽放不止照亮了满岸堤柳还照亮了他的整个世界,每每想到此事,都会笑骂他一声呆子,而他只会挠挠头憨憨的一笑。夫人轻轻唤了一声“呆子,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姜顺水这么多年都没听懂这句是什么意思,只是以前漕帮运货的时候在茶楼吃茶的时候听过说书先生讲过的故事中有这么句话。当时满楼青年才俊,粉黛佳人闻之皆面露悲戚之容。当时看到这种景象还跟老李笑说这些富贵人家的子弟都是娇生惯养,动不动的就一顿煽情。此情此景,倒是有些明白其中缘由。挠了挠头,想起以前听过说书先生的一句话,对着华妹说道:“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阵阵,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从这笨重汉子嘴里吐出这句文绉绉的话着实滑稽可爱。一时间华妹也呆住了破涕为笑,羞涩的笑骂了一声:呆子。姜顺水嘿嘿笑了两声,风急雪大,应情应景,冻云宵遍岭,素雪晓凝华,恰是人间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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