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巢穴被毁,那杏子也肯定转移了地点,你说会不会就关在这座楼里?”刚将想法与她耳语,天竺菊便要去问明众人,我一把将她拖住,道:“问她作什么?高大姐妹只会带你走马观花,草草过一遍,根本不会让你有机会走进这间屋,那样去与不去又有何区别?”
“诶?莫非你打算偷遛进去?可那样鲁莽,万一被人察觉,咱们岂不是就暴露了?”
“暴露个鬼吖,姐妹会若真心招募咱们,迟早也会打破僵局,将真正目的摊牌,那么见到杏子只是早晚的事。我反倒觉得,她们可能更希望我们主动去打破成规,也好让这件事过渡得更加自然。”我朝远处扫了一眼,见高大女人正在牲畜棚里忙碌,便要她快步跟上,道:“趁着她们全在忙农活,此刻正是机会。”
见我主意打定,她也不再反对,与我一前一后躲避众人眼线推开了房门。进入眼帘的是个狭小楼梯间以及偏室,我们各往一头去,屋内都是寻常摆设,只是摞满杂物。这里摸摸那里敲敲,既无暗门也不见地窖,这个底楼的搜索也告完结,跟着便扶梯往二楼去。
二楼也是同样格局,只是显得有些空荡,许是物件都堆到了底楼。左右各是两间屋,一间是高大姐妹的卧房,立橱侧开各种内衣丢在床上,多半是因忙乱顾不上收拾。另一间是个盥洗室,除了淋浴就是马桶,也全无可看。那么自然就剩下了最后的去处,天竺菊所谓整晚亮着灯的阁楼。我上前扫了一眼,门板前挂着大锁头,如果不愿示人也就只剩这间屋。
“诶?别再说话。”她打断我的喋喋不休,问:“这屋里好像播着音乐,你来听。”
贴在门板上侧耳去听,果然传来电唱机的声音,不仅如此还有跟唱,显然阁楼锁着人。我推了把天竺菊要她先透一透,以便找出唱歌的家伙在哪。她推说自己已很久没用过眼了,不情不愿退后几步详端起来。隔了半分钟,她收了神通,说如果真有个活物,应该被锁在靠窗位置,只是日头正猛,刺得她难以看清。我翻出早已备下的发卡,三下五除二撬掉锁头。
“如果那真是杏子,接着该怎么办?总不见得为她解开锁带走吧?”她往楼外扫了几眼,确保我们仍没被发现,说:“要不你进去,我在这里望风,杏子认得我这张脸,难免会喊叫。”
我应了声好,伸手推开门板,径直闯将进去。这是一间收拾得特别干净的破屋,看得出高大姐妹时常进来清扫,遐想中的镣铐不见一双,却摆着面包和牛奶。靠窗位置是一张书桌,桌前椅子上坐着个人,但那家伙绝不可能是杏子,因为这是名男性。
“诶,这却是怪了,难道高大姐妹只是假扮淳朴,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其实是个施虐狂,将别人家男孩绑来猥亵么?”我暗暗吃惊,不由冲屋外喊了一声,徐徐向着那人靠上去。
当座椅被转过正面,我俩只是瞧了一眼,情不自禁就想往外奔逃。这哪是什么活人,而是一具风干的男尸,只是被套上松垮的衬衫和西裤,摆了个坐姿罢了!与尸同楼且毗邻隔着十米不到,任何正常人都不会这么疯狂,这个农妇果然脑子有问题!
“我知道你俩耐不住好奇,终于还是被发现了。”屋门口传来一声叹息,高大女人悄无声息地站在背后,她手中握着镰刀,脸上带着怪异表情,转身合上门,开始慢步向我俩走来。
“你别靠过来,”我抓起一个花瓶壮胆,颤声道:“是你谋杀的么?这个男的是谁?”
天竺菊则拔出餐刀,做好了搏杀的准备,叫这个农妇好自为之,别以卵击石。
“谋害他的是白血病,那是我已故的儿子。”高大女人丢了镰刀,上前将椅子推回原处,就着边上沙发坐下,搓揉着脸哀叹。就这般长吁短叹了半分钟,她抬眼看着我们,自嘲地笑笑,问:“你俩是不是觉得我像个疯子?谁会将尸体摆在家里呢?”
“是,你为何要这么做?既然人都死了应该让它得到安息。美人蕉姐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天竺菊嘴上这么说,但已是丢了餐刀,跻身在她身旁,不住安抚起来,好奇地问。
这个男孩叫乔曼,在十岁时不幸患上绝症,女人想尽一切办法也没能挽回,只得看它慢慢沉入土下。时隔半年,她在菜市场遇见姐妹会的人,当听说有高人懂得妖术,不免去观摩了几回,逐渐对神迹深信不疑,所以加入了莉莉丝。这具男尸,就是大长老让她背回家的。
“在大莉莉丝的祈祷下,他又活过来了,只是仍很虚弱,身子不能动啊。”高大女人说到此,眼中闪着星光,拖着我俩来到男尸前,硬要我去触摸干皮。哪知手指滑过,这个死人不仅有着体温而且还有脉搏,一切恰如她所说,骷髅是个活人。
“妈的,他竟然真的还活着!”我倒抽一口寒气,忙招呼天竺菊上前,暗暗惊叹。
“我每隔两天就为他拍一次照,你俩看看前后对比。”高大女人怕我们不信,从书桌抽屉里翻出一个铁匣,取出几十张照片摊在桌上,每张都标有日期。第一张是三月中旬拍摄的,这具男尸活像块煤炭漆黑已是枯骨,随着时日流逝,慢慢长出肉来,肤色也逐渐变淡,以至于成了现在的灰褐色。农妇为男尸梳理头发,悲怆道:“我的心愿,就是要他活过来,像过去那样能走能跳,在这间屋里嬉闹,再也不会斥骂他打游戏,你可知我有多心痛?”
“对不起,高大姐妹,是我们孤陋寡闻,不经你同意私自上楼,见到了不该看的一幕,并将你当成了变态。”我忍不住将这个女人拥在怀里,轻抚后背叹道:“你难受就哭吧。”
“我怎会难受呢?他现在一天比一天健硕,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她在我脸颊亲吻了一下,笑道:“大长老是个神人,她除了返魂术还懂得其他魔法,乔曼很快就会复活的。”
“这么厉害的人,你可否引荐我俩认识呢?”天竺菊不失时机地靠上前,问。
“我倒是想啊,但不知她究竟是谁。每次施展神迹,道场就会多出一人来,而且她从不开口,无法通过嗓音辩认啊。”高大女人搂着我俩的肩走出阁楼,来到她的卧室坐下,探头探脑一番,说:“但我已经猜出她究竟是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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