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陷入困境,我忙上前去扯,哪知临到跟前,天竺菊身子立即干瘪了下去,显然又是道障目术。这哪是大长腿,端的是两条扭到极限的握力棒,那股拍击力度可想而知。银光闪过,拦挡的安贡灰不知被抽到哪里去了,抱头的臂弯剧痛,我整个人如血葫芦般飞出了窗外。
“还好是二楼,顶多滚一身臭泥,总之人是逃出来了。”一种与勿忘我交战的无力感充斥心头,我正等着尾骨摔裂,结果却荡在半空中,早已落入别人布下的渔网里。隔开三五米,吊着另一个狼狈的女子,那是天竺菊,咱俩非但一无所获,并且落下满身伤。
“可怜哪,没想到獍行穷困到这种地步,就连能卖上俩钱的魅者,也给派来充当炮灰。”鬼一样的奸笑声徘徊于四周,我睁开青肿双目找了半天,方才见到怪客正团着手站在对面楼顶,她腰间挂着布袋,长剑斜靠在腿上,身后的毛月亮将之映得像张黑色剪影。
我想要呼救,可麦垛背后的泥地空无一人,按照脚印踪迹来辩,迪姐已离开了农庄。话说回来,咱俩噼噼啪啪折腾了五分钟,她在外肯定听得见,却为何没出手相助?只有一种可能。寒风冷雨将她彻底浇醒,迪姐带着对我的懊恼与失望,独自落寞地走了。
“不可能,黑灯瞎火的,又下着大雨,她一没车二不认识路,能走哪里去?”天竺菊否定了这个看法,从鞋帮里摸出匕首,悲叹一声:“靠人不如靠己,自己找生路吧。”
“那只是我在抒发心臆,由头至尾都没要她来帮忙好不好,出门前你能料到dixie在伊腾顿么?见到后你又想过她会一起去破楼么?我真正纳闷的是,圣维塔莱干嘛来农庄?”我使劲挣了挣,探出半颗脑袋冲着对面屋瓦大喝,道:“即便是魅者也够你喝两壶的,你其实很害怕,只会躲在暗处下绊子,生怕交手会掉脑袋,敢不敢放我们下来决一死战?”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胸大无脑?”她三心两意地应着,双眼游离于脚下各处泥泞水洼,似乎正在搜寻着什么。忽然,屋檐下的枣红马长嘶一声,无端骚乱起来。
她闻讯低头张望,只听得“啪、啪”两声,有人躲在她意料不到的角落里开了火,霰弹破片如飞蝗般扑去,怪客慌忙用长剑去格,肩头和双臂瞬间开了花。与此同时,一条灰色的臃肿身影忙不迭窜出大屋门洞,朝着马厩方向狂奔,那是背上系着乔曼的艾莉森。
我正看得稀奇,冷不防底下传来天竺菊的声音,她已为自己解了套,正在设法替我破除渔网。就在这短短的回眸之间,大屋的战局再起巨变,怪客挥舞长剑乱劈一气,然后高高跃起,利用自己体重洞穿屋梁,像颗炮弹般直坠到二楼,正对着一堵薄墙拼命乱捅。
“自己动手吧,没时间了。”她心急火燎地递来匕首,朝着大屋飞奔。与此同时,安顿完僵尸的艾莉森也从背后仓库出门,端着把鸟枪过来助战。见我正在折腾,便发一声喊要我压低脑袋,一枪打烂麻绳。伴着这股力我滑出渔网,一头栽进泥水中,紧追两人脚步而去。
当迫近门洞时,枣红马已挣脱了马辔,朝着俩人践踏而来,冲势之猛,连撞带咬,立即垮塌了一整片草莓棚。这头畜牲细观之下,比起制势还高大强健,也显得更加狂暴,它轰散我俩追着天竺菊又踢又啃,似乎怀着冲天的仇恨。马且如此人更不必说,二楼的薄墙哪经得住怪客刺击,瞬间成了布满窟窿的蜂巢,她后退几步,正待撞破进去,无数火光激射出来。
“这,难道要拼老命了么?”我趁着枣红马正在纠缠她们,趁漏闯入门洞,噼噼啪啪地快步上楼,当下到曾经的蓝花楹故居,但见得一团漆黑打破墟般的板墙里飞扑出来,怪客冷笑数声,将手中长剑抡得呼呼作响,瞬间将之破成碎末。而在橡胶雨披的背后,紧跟着扑出另一团炫目紫光,那是双目漆黑的迪姐,她像只疯狂的野猫跳到怪客身上,利用体重将她掀翻在地,拧着这颗头不停撞向各种家具。这要是个普通人,估计三两下就得松脱手。
不过怪客显然不是常人,比我想的更抗打,反借着这股力将她甩飞出来,与我撞个满怀。
“快跑,这个疯子我们没有丝毫取胜的可能,比起髅龙强了百倍都不止!”迪姐揉了揉胸,一骨碌爬起身,反剪住我的腕子开始奔跑。我急忙往后打出一颗雷鸟设法拖延她脚步。
“魅者怎会伙同一只骨钩妇跑来搅局?既然来都来了,那就别想走脱!”怪客抡着巨剑,将玻璃泡打飞掉出窗外,在白光炸开的同时,远处也传响那匹大马的长嘶。她再也无暇相顾我俩,紧跟着翻出窗棂,去周全自己宝贵的坐骑去了。而她身躯消失的一霎那,我注意到一个怪像,那就是这柄光轮般的巨剑,似乎与之前所见,产生了巨大反差。
“看着点路吧。”我不由恍惚,脚步一滑摔在迪姐背上,她只得驮上继续跳楼,稳当地站在底楼沙发前,扭头埋怨起来:“你怎么比起瀑布公寓时还要弱,气力更是大打折扣。我看你还是别打架了。那个墙脚底下堆着不少猎枪,虽然老旧但还能用,你枪法应该还行吧?”
“我中了那混蛋的连番陷阱,你看,鼻子和耳朵都在嘟嘟往外冒血,哪还能好?不过,dixie。”让这张柔软肩背驮着的感觉,早已滑落进记忆的深处,我一把抱住她的脸庞,撒欢道:“瀑布公寓时的感触它又回来了,真是叫人怀念啊,dixie,原谅我,我不想失去你。”
“先考虑离开这里再说其他吧,怎么人换了个模样,连性子也跟着一块变了呢?”她将我搁下,手忙脚乱地倒腾墙角的油毡布,翻出手枪步枪各一把递来,说:“要对付那样的怪人,我们大家只能分开跑,利用人数优势和对地形的了解,让她徒劳无功。”
话音刚落,她便推着我双肩窜出大屋,一头扎进雨幕往玉米地而去。虽嘴上这么说,但却始终牵着我的手,全然不顾被怪客追逐的天竺菊和艾莉森四下奔逃。我挣了几下,那对阴爪就像钢浇铁铸,牢不可脱。眼见自己与她们渐行渐远,我有些急了,叫道:
“你不是说好分开跑,从各个方向开火吸引她来追么?干嘛拽着我不放手?”
“因为我不熟地形,对这片庄稼地也没有概念,另外枪法奇臭,而你吃住在此很久了,只能跟着你跑。”她朝背后盲目放上一枪,探头张望片刻,又说:“看,我就是这种水准。那个怪人很精明,不太可能这么轻易上当。我觉得当下最佳抉择,还是先顾全自己吧。”
“诶?难道你仍记恨在心?dixie,天竺菊和紫眼狐狸是完全不同的人啊,无耻之徒虽很可恨,但不该连带着她也一块鄙视。否则咱们到此又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