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们上来后,神使便将玻璃皿中酱红色药液分与众人舔舐,那些娘们很快掉了魂,双眼开始发直,神情变得呆滞。又过了一阵,七名塑骨云鲈押着康斯坦丁来到道场,与那些不愿服从的人一起锁进了牢室。”药店老板舔了舔嘴唇,说:“我偷偷尝了一口药液,味道既鲜又咸,色泽鲜红且不易凝固,因此不难判断是人血。听康斯坦丁说,这叫开头角。”
“是的,藠螨要想变得厉害,得靠吞噬活人长出阴齿来,难怪莉莉丝们一个个都杀不死,原来现在全都成了云诺虫!”我一骨碌爬起身,招呼俩人出去,道:“当务之急得先找到天竺菊,然后我去解锁。那么老板,虫子女人可曾向你交代过,该怎么来破她们?”
“这却没说,你那个大姐不必费心去找,我知道她被拖去了哪里。”布雷德利在空气中嗅着,朝着道场一侧努努嘴,说:“血腥气浓烈,多半倒在屋尾了,她可能伤势很重。”
不待他说完,我与马洛动手搬开铁柜,门刚侧开一条缝,几双手便探了进来,一把拧住我长发往外狠拖。起先追赶我们的莉莉丝压根不曾离去,她们耍了一套声东击西的把戏,绕行不远后又偷摸了回来。见我大半个身子被拽出门外,眼镜捞起三角铁找她们玩命。然而,他的个头比起药店老板还矮,气力更是不济,岂是贼娘们的对手?很快被蹬飞凶器,蜷缩在墙角哀嚎。趁着间隙我挣脱出来,沿着水门汀上的血线,便瞧见倒在祭台后半段的天竺菊。
此时廊前廊后的人们已被分割成数段,海神几人躲在廊柱后不停射击,来不及换弹就被莉莉丝们扑倒;而紫眼狐狸正如我所预料,幻化出一条真身后实力大打折扣,同样被她们撵着跑;只有奥莱莉与拳王威风八面,俩人都是力量型,靠拳脚横扫一切,在替自己解围的同时,仍有余力去帮别人。我正是借助他们掩护,才滚爬去到大屋中央,再一瞧坏事了。
天竺菊倒在血泊之中,腹部有道清晰可见的伤口,似乎是被螺纹钢捅了。她依旧活着,但意识已趋于模糊,瞳孔也开始放大,原本想要牵上她就跑的念想,被彻底打破。我一把抱住她双腋,向着廊道方向倒拖,人方才挪开,身下的血污便纷纷起泡,凝固成肉冻般的物质。
鸢尾蝶与红苜蓿从两个方向尖叫着扑来,我绊翻一个,照准另一个面门猛击,鸢尾蝶的面皮顺着拳风飞脱出去,沾在墙头成了片稀糊。这家伙扒拉下来胡乱覆上脸庞,居然还戴反了,鲜血以及脂肪油不住从裂缝洒落在地,令人忍不住干呕。我刚想爬起,红苜蓿跳将上来,如疯狗般啃咬头皮,被她利齿一带,瞬间扯下大片长发,我只得两个反肘再度将她撂倒。
面对这样一群死缠烂打的莉莉丝们,想保有原先的幻想已变得不切实际。事实证明下来,她们不仅具备正常思维,且拥有无限生命,完全杀不死。海神四人组已用实际行动证实了这一点,他们分别射发常规步枪弹和气硫弹,同时击中一名目标,活像打在棉被里,丝毫作用都不起。更瘆人的是,大兵们情急之下只得拔出丛林猎刀疯狂砍杀,不论捅穿脖子还是削去脑袋,中邪的娘们依旧斗志昂扬,群狼战术打得每个人精疲力竭,且又无可奈何。
“我怎么都没有想到。”天竺菊抱着血流如注的腹部,注视着眼前的混乱,呜咽道。
“没什么想不到的,据药店老板交待,现在的她们成了四面神,就与当初的藠螨同样难缠,只是不会裂化成水晶虫罢了。”我捞起她胳臂驮上肩,问:“嘿,你还能走吗?”
“我指的不是姐妹们,而是那匹像人头马般的东西。”她睁着迷茫的大眼,悲怆道:“那不是怪物,而是人。刺穿我的,是稻草男孩。他为什么要向我举起屠刀?为什么?”
“什么?那家伙是畜生公羊?”一旁奔逃的勿忘我闻言,高声惊叫起来:“当初他像条癞皮狗般跪在你面前无耻索爱,你是他怎么追都追不到的女人,怎舍得杀你?”
由着她这声喊,人们这才注意到因莉莉丝们狂暴冲击,反将人头马看漏了,这老妖自打摔进门后,竟悄无声息地又绕了出去,此刻正站在廊下喷薄着大量马鬃虫。这些活蹦乱跳的虫豸覆在原有的藤壶上,又迅速连成一片。据曾在雷音瓮大战见识过手段的天竺菊称,当初正是靠着稻草男孩,才在天穹构筑起一道石灰质浮桥,众人方能脱出白洞得以生还。
但这还不是最糟的,眼见封门作业即将结束,人头马一个猛子扑将进来,继续站在廊下填堵缺口。而透过缝隙望出去,黑色人形已到了近前,其步伐越加放缓,直至走到十米前后,忽然站下停在了水洼之间,飘渺丝光腾的一下又绵长了数丈!
“不好!即将会有大事发生!”这种左门妖法世人闻所未闻,当危机意识在脑海中一掠而过,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撞开莉莉丝,向着楼廊方向奔逃,最终在弹子门前聚拢一起。
“原来如此,要是它真的是稻草修士,一切就解释得通了。按人际关系来看,拉多克剃刀是搭档,礼貌者也是同僚,所以它对两只公羊视而不见,一味追着没有交情的老范和帕科。”
“不,这太糟糕了!”我浑身一阵战栗,若按照瘦子的人际谱推算,好事者与我也没有交情。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和拳王同样地讨厌我,只因吕库古小姐在当时,是我名义上的新婚妻子。只有当我这个人不存在了,觊觎她的人才有机会。
眼镜在勿忘我帮手下挣脱了出来,依旧在独自哀叹:“可这不对啊,倘若它存在认知,为何要袭杀吕库古小姐呢?她可是稻草修士这辈子最爱的女人啊。难道是视力的缘故?”
“不,稻草修士的罩子留在了雷音瓮,他从底下上来时是个瞎子。而今却双目炯炯有神,这对新眼睛又是哪来的?”我打断他的唠叨,问:“难道说,他也吞了珠子一类的东西?”
人头马听闻有人提它的名字,顿时暴跳起来,它急不可待地封住最后一片缝隙,便甩去满身的乱麻与渔网,阴森森地矗立在一群蓄势待发的莉莉丝们身后。那蓬乱的短发,瘦削的马脸,铜铃般的一对牛眼,以及腰间标志性的十二把刮刀,果然是天杀的稻草男孩无疑。
“我应该第一个起跳,怎反落在人后呢?”正因脚步迟缓,前路已被贼娘们拦下,好事者啸叫一声,撞开莉莉丝们迅猛扑来,不是甩出花蟹般的硬肢,就是连连投掷刮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