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獖羊天壤地别的是,你只要侵犯到恶灵,它就与你没完,断不会放跑一个活口。恶灵不接受祭祀,也无视你的贡品,因为正是仇恨滋生了它的存在,所以恶灵不管你是活人还是闪灵,一概同等对待。圣维塔莱领队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想诱引野兽深入壁环加以屠灭。
“风险也是分层级的,同一支队伍里,为何女性往往能活到最后呢?只因她们比男人威胁低。同样在人与巨妖中做选择题,恶灵必定会优先照顾这一巨大威胁,而我们要做的,就是趁着两强相争,立即找出天门全身而退!”领队将手一摆,率领众人鱼贯而入,道:“别去触碰任何可疑之物,只要惊动了它,迎接我们的就是酷战,甚至连缓冲机会都没有。”
几分钟后,当全部人进入壁环,一座设施陈旧到处滴水的仓库出现在眼前,穹顶距地五米,被人分作两层,上层是铁板搭建的临时房,派资料室或会客间所用;底下则是生活区域,有厨房有库室还有一间简陋厕所。这些大大小小的屋子外围被钉着板材,年代老旧布满霉斑,边角处甚至结成绒球打起卷来。它们不完全钉死,而像篱笆般暴露大量空隙。
每个人在爬坑过程中,就被提前点名熄了手电,大长老、布雷德利、勿忘我等老妖自是无碍,然却苦了普罗大众,钻进这座伸手不见五指的仓库后,人们只得相互摸索寻找位置,期间还不能发出半点声响。我什么人都没抓到,只得凭着记忆就地一蹲,坐在隆起的煤块上。
一个方寸不乱的脚步声来到跟前,那是承包商,他带来一只波以耳的夜视瞄准镜,要我挪去厨房边一间陋室,那是一楼的基础配电间。踏进屋内,角落里摆着一台六五式柴油发电机,边上角落散着几个方形空桶,早已是滴油不剩。我按他的要求灌入带下来的油料,并重新组接线路,以最低配电量供给这座仓库。时隔不久,微弱的应急灯纷纷亮起,将人与物染得一片血红,犹如置身于一间超大的底片冲印间里。
当被问起既然不准用手电,为何要打开逆墓的照明,这岂不是自相矛盾么?他是这么回答的。综合目视所见,这里在过去很显然囚禁着某物,这是它所熟悉的环境,并被一同带去了死亡的记忆。在这种境遇下,需要杜绝外来光,重新配电并故意造成电力不紊是必须的。只有阴暗才符合恶灵死亡一瞬间对家的感受,因此不仅不会惊扰它,相反还能令其平静。
“这个道理,就像饿死鬼想的必然是丰盛大餐,跳楼的会幻想自己成了鸽子融化在蓝天。人总会刻意杜撰一些美好事物来回避对死亡的恐惧,原理大概就是这样。”领队被各种人笔出的切轨搞得晕头转向,最后他朝番茄一指,示意都去问她,别再来打扰自己。
那要如何深入才不会惊扰到恶灵呢?圣维塔莱领队自有对策。他从怀中取出一口茶叶罐大小的物件,并将里头的金属屑吹撒出去,这些闪着银光的粉尘落地,随即显现出纷乱的鞋印。没错,这就是过去腾廷斯蛾们留下的痕迹,它们布满上下两层所有屋企,并没有慌乱的迹象。只有踩着前人的步伐前行,方可少走许多弯路。
“他们果然在翻找着什么,这件东西体积不会太大。”承包商端起奥莱莉记录的预言,说:“你们来看这一段,四十一秒的真相,以秒计算多半是录音器材或录像,都去给我找!”
逆墓的二楼,几乎都是存放资料书籍的铁皮房,推开各道门望去,皆是满地狼藉纸片纷飞,早已被腾廷斯蛾们洗劫一空。当有莉莉丝问起,该物会不会已被销毁,不待领队做出回答,魂镰亦斩钉截铁地否决,这座深埋土下的怪屋,若没有dixie放上一把野火,即便再过百年也不会被人发现,盗墓贼们又何必多此一举?这个所谓真相,必然就在这些纸板箱里。
“时间不知不觉流逝了五分钟,照这速度,野兽突破所有诡雷追来,乐观些还有七分钟,悲观些只剩五分钟,要洞悉这座逆墓的秘密,并一气呵成挑发神鬼之战,几乎是不可能同时做到的。”承包商抬腕看了看表,召集众人开始分组,每三人为一队,只专注自己所在的破屋搜检工作。管事的俩人,他与尤比西奥则拖上我去将这座仓库走完。这也代表说,除了寻找天门在哪之外,咱们得去见见墓主的庐山真面目了。
“我不敢去,今天我已做过两回了。”一听又要与他同行,我慌忙摆手加以拒绝。
“这事由不得你,不想去也得去。博尔顿不是描述你是个亡命之徒吗?那就拿出亡命之徒的气概来!”领队不耐烦地打断我的话,从怀里掏出一张复印纸,提给尤比西奥问:“这是联合军团给我的数据,你来核准一下。”
“出入不大,骁鸷首度在0514沉眠是最长的一次,耗时六分钟;而后基本都在几分钟以内,你闯进集体宿舍前咱们试过两次,前次不到三分钟,后一次只有三十秒。”他粗略扫了几眼,又将纸片提还给承包商,问:“难道你打算,要她在祸发之地再来一次沉眠么?”
“你以为呢?这是找出真相最便捷的直达梯。我当然知道你又想说什么,这点我早已考虑到了。”领队瞧见魂镰欲言又止,两只贼眼骨碌碌打转,笑道:“为确保咱们能同步获取信息,就得在小妞躺平时,替她找个波斑水影的同行者,由这个人替代她的眼将内容还原出来。这么一来,即便事后她昏迷不醒,也不会耽误进度。只是要选出这个人,需具备些条件。”
“什么条件?难道你懂捕梦之手那套妖术么?”大长老闻听,顿时来了兴趣。
“略知一二,那不过就是催梦的一击,并无太大技术含量。同行者的条件嘛,就是肯为小妞抛头颅洒热血,杀身成仁也无怨无悔的那种人。我肯定不适合。不过据老子观察下来,现场具备条件的共有三人。”承包商搂了搂大长老厚实的肩,朝正在二楼忙碌的艾莉森努努嘴,道:“其实她就相当适合,只不过女屠夫现在一半心思都在担忧儿子尸骨这件事上。”
跟着,他又将目光转向正在独自生闷气的露西,说:“而小孩嘛,就有些勉为其难了,尽管符合标准,但她心性太乱,未必有自己嘴上表白得那么爱她,所以也不适合。”
“别打哑谜,你就直接说是谁,若果是我,我可保证,不会在大局观上耍性子的。”
“要我实话实说,恐怕你会跳脚。天下最适合做成此事的,就是布雷德利。这个小老板挨了她多少毒打?又替她挡过多少枪?在逆境中他对小妞产生出无限的情欲,甚至超过了你啊。此人秉性刚直忠诚,且又是神妙绝然的鹡鸰鸟。”领队说完,翻着白眼欣赏起四周来。
康斯坦丁被气得浑身哆嗦,下嘴唇也咬出血来,然客观事实就摆在眼前,经过几秒的强烈思想斗争,她最终只得妥协。药店老板在边上听得窃喜不已,忙拍着胸脯保证达成使命,一把甩开大长老的手,紧追着我等三人昂首阔步而去,心头惧意一扫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