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具。
第三具……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制止。直到他把所有尸体身上的铭牌全部收集完毕,重新回到车上的时候,运载难民的车队这才再次启动,在轰鸣的马达声中,顺着原路飞快驶离了这座和废墟无异的死城。
灰色的屋顶,悬挂着一盏半尺见方的吊灯。朦胧的灯光从磨砂玻璃罩面映射出来,显出一种近似于琥珀般的淡黄。
自从执行任务回来,林翔就一直躺在床上,木然地望着头顶的天花板。一盏吊灯,几块用塑料压条分隔开来的水泥顶面,已经成为他眼睛里丝毫不会变化的唯一内容。
床前刷着军绿色油漆的木桌上,放着一只盖子敞开的饭盒。透过凝固的油脂和挤压在一起的肉菜,可以看到被压在下面的饭粒已经冷硬。尽管如此,在饥饿者的眼中,它们仍然具有最原始的诱惑力。
虽然腹中早已空空如也,可是林翔却丝毫没有胃口,只是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不想说话,思维也是一片空白……仿佛,是一具没有意识不会动弹的僵尸。
保持这种状态,已经整整两天了。
有很多人来看过他。
好奇的军官和士兵、想要挖掘独家报道的记者、对其身体状况感到忧虑的医官……所有人无一例外都被齐越挡在了门口。面对诸多不满的面孔和充满质询的目光,上校只说了一句话。
“如果被迫亲手杀死自己的朋友和亲人,那么,你也会变得和他一样。”
也许是长时间保持同一种姿势,让身体感觉有些麻木的缘故。下午的就餐号吹过后,林翔终于从躺了近五十个钟头的床上爬了起来。
“饿不饿?想吃点儿什么?”上校神情淡然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手里像往常一样夹着点燃的香烟。
这几天,他一直守在这里。
林翔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疲惫和憔悴从苍白的皮肤下显露出来,长时间没有梳洗过的头发散乱在额前。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用沙哑的嗓音,犹豫而低沉地问道:“……能带我去靶场吗?”
“轰——”
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被炸得四分五裂的移动靶,手掌一松,打空的弹匣从枪柄顺势滑落。紧接着,又从旁边的装备台上取过新的弹匣,填充,上膛,射击。
半小时过去了,散落在林翔脚下的弹壳到处都是,装备台上的弹药箱也彻底清空。坐在监控室里的观测员,则大张着嘴,目瞪口呆地望着屏幕上单手举枪的林翔。
“特六”手枪的手座力极大,短时间内连续发射,会对肩、颈等部位造成巨大的震动。在这种情况下,麻痹的神经不仅难以让射击保持精准的命中,还会对关节和韧带造成撕裂性的损伤。
眼前的这个年轻准尉,竟然在三十分钟出了超过七百发特制爆裂弹。不仅弹无虚发,而且,一直都保持着单手射击的姿势。
这彻底颠覆了观测员对枪械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