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利菲兹像疯了一样从床上猛然坐起,睁大满是恐惧和急切的眼睛,在空旷的房间里来回扫视着。堆积着厚厚脂肪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他像缺氧的哮喘病人一样粗重呼吸,几乎凸出眶外的眼球表面满是血丝,长满浓密汗毛的身体一直的颤抖着。挂在墙上的温度计指针定格在数字二十八的红线表面,可他还是觉得混身发冷,如同身在冰窖般寒入骨髓。
一缕金色阳光从窗外射进,散照在揉成一片凌乱的白色被单上,映出无数形状怪异的浅色投影。
一脸木然的葛利菲兹呆呆坐在床上,眼睛里暗淡无神。随着大脑思维在梦境与现实中完成转换,僵硬的身体也逐渐软了下来。他颓然地看看双手,又摸了摸仿佛还留有血痕的嘴唇。突然把头猛地扎进曲起的双腿中间,双手死死揪住被窝,像孩子一样低声抽泣、呜咽着……
两辆破旧不堪的卡车,从爱玛城西郊的一幢低矮平房里慢慢开出。被几根粗长铁丝缠绕加固的破烂车厢里,整齐码放着一个个麻布缝制的口袋。它们像煮熟的饺子一样圆鼓涨凸。如果走近一些,隔着那层结实的包装,甚至可以闻到大麦或者玉米发出的淡淡清香。
建筑本身只是一种伪装,走进大门,可以看见一道从墙壁上打通,与山体相连的高大圆形入口。那是一条从旧时代遗留下来,在战争中被震塌封闭的隧道。经过简单的清理,加上必要的防渗干燥等措施,这里已经成为葛利菲兹的秘密私人仓库。
在索斯比亚公司高层看来,胖胖的地区经理是个非常能干的家伙。上缴给总公司方面的收益从未出现过缺少或者拖延的现象,每一项措施能够得到迅速、有效的执行。不仅如此,这个胖子还很会做人,每逢年节,上供的红包好处之类绝对不会少。那颗圆乎乎的大脑袋拥有惊人的记忆力,可以对公司高层人员关系做出最准确,最精妙的分析。有用的大力巴结,没用的弃之一边。甚至就连那些暂时被闲置,却随时可能被起用的人员,也会得到葛利菲兹不遗余力的支持和帮助。加上那张肥圆可爱的肉脸,每当提起他的名字,虽说不是所有人都能给予一片赞誉,至少没人会说他一句坏话。
爱玛地区经理的职位,是个很不错的差使。在拥有自主定价权的情况下,葛利菲兹会根据季节、需求、人口等综合因素,把各种贸易商品的价格稍微向上抬高那么一点点。这样的变化幅度很小,却能让他得到不少好处。倒买倒卖,囤积居奇,在几个城市之间来回贩运……在职权允许的范围内,葛利菲兹迅速积累起壮大自己势力的足够资金。
这个仓库非常隐密。除了几个实力不俗的心腹,不到万不得已,葛利菲兹自己也很少过来。接触越少,泄露的机率就越小。
突然在市场上大量收购粮食,肯定会引起费迪南德和索斯比亚注意。葛利菲兹根本不会使用这种傻到近乎自杀的办法。他是一个谨慎小心的人,与周边城市的每一次交易,他都会扣留下部分作为私藏。日积月累,仓库里的储量也达到令人震惊的数字。虽说不能完全满足林翔的货物需求,却也相差不大。
这里位置偏僻,加上司机连同分布在仓库外围的心腹警卫,宽敞的库房空间里,只有葛利菲兹和佣兵队长洛克,以及另外两名操作相关器械的武装人员。
洛克穿着一件简单的皮衣,领口像往常一样敞开,露出结实发达的胸肌和浓密粗长的体毛。挟下挎着一支突击步枪,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侧着身子斜靠在冰冷的仓库墙壁上,叼着一根质地粗糙的香烟,平静地看着距离自己不远,正在指挥第三辆卡车从隧道中央缓缓开出的葛利菲兹。
“五倍的价钱,你这家伙……真他妈的黑——”说不出是讽刺还是责备,洛克的声音听起来很平淡。
葛利菲兹偏过头,恼怒地冲他竖了竖粗短的中指:“你懂个屁。我可是担着天大的风险在做这件事情。费迪南德和索斯比亚全面封闭了整个粮食市场,大宗交易必须通过总公司方面许可才能进行。那小子惹了一个天大的麻烦,我看他到时候该怎么收场?”
“别说那些没用的废话。你自己还不是一样,菲斯,你那点儿心思我还不知道吗?表面上看起来你的确很黑,不过,却帮了那个年轻人一个很大的忙。呵呵!真不知道应该说你什么好。”
洛克淡淡地吸了口烟,微笑着摇了摇头:“和人命相比,钱……又算得了什么呢?”
“够了!你他妈的难道就不能闭上那张鸟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