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听张良恳切话语,吕泽点头,旋即微叹道:“我眼下还顾不上项昌小儿,汉王传信来,垓下之战为了英布能够早退却,答允他将九江之地割一半给他。而今英布引军不日就将抵达,我正考虑割给他那一半。”
张良闻言,略一沉吟,双眼灼然一亮,断然道:“既然决定要拉拢英布,就直接将九江之地全给他。只有一个条件,要他与楚营一刀两断,接下来不允许支援垓下楚军。以英布自私自利性情,绝对会同意。如此也将你麾下五万军抽出,尽快赶赴垓下,参加围歼楚军。——眼下谁在英布军中,立即传信他,以此条件去与英布谈。”
听着张良的谋划,吕泽略一思忖,发觉极妙,如此一来将稳住了英布,二来自己这五万精兵一旦投入垓下,将起到决定性的作用。而只要覆灭了项羽楚军,英布还不是想怎么揉捏就怎么揉捏。以他对妹夫刘邦的认知,是绝对不会忍受诸侯王存在的。
吕泽却又想起一事,踌躇道:
“大王谒者随何一直在英布军营,前番游说英布叛楚投汉就是他。六七日前传信,说英布对于重新投汉颇为意动,只是手下将领颇有不同声音。但自那以后,随何再无音讯传来,近日听城内商贾传言,他们在返回寿春途中与九江军做过生意,说随何已被英布斩杀军中。”
张良眉头紧紧皱起,叹息道:“就知道此反复小人靠不住,既然如此,这一半九江封地也不能给他。不仅如此,还要将他挡在九江之地外。只要他进入不了九江之地,获得不了补给,几万大军分崩离析指日可待。”
听张良冷冽的话语,吕泽精神一振,这与他所想不谋而合,旋即又犹豫道:“可是英布身上有汉王令信,一旦他带着令信前来讨要怎么办?”
张良低头喝着温汤,没有说话。
吕泽一愣,瞬间反应过来,心下苦笑:就是让自己背锅呗。以自己不同意为由,将英布拒之门外呗。
“以军师之见,项昌小儿想要收复楚地,会不会与英布合流而来?”吕泽想起张良来意,动问道。
张良摇头,起身看着旧楚地图,一脸深思道:“如果我猜测不错的话,英布突兀杀掉随何,就怕与这小子脱不了干系。因为如果我是那小子,就会这么干,首先让英布与大汉彻底决裂,再无复合的可能,如此将大将军五万军给拖住,无力北上垓下。至于收复楚地的破局之地,我只会选择这儿——”
张良手掌轻轻拍在了地形图上一处位置,吕泽一看,却是共敖封地临江王国。
“九江之地有大将军你坐镇,即使英布前来争夺,一时间也难以决出胜负,自然也就无法支援到垓下楚军。至于衡山王吴芮,与我关系甚好,背叛项羽改拥汉王,意志坚决,不是他短时间能够说服。因而他所能选择的,只有临江王国了。特别是汉楚垓下大战,临江王国一直保持中立,按兵不动,在他看来,是值得去争取一番的。”张良面带冷笑,“眼下我们在临江王国出使的是何人?临江王态度可有松动?”
被张良一剖析,吕泽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忙道:“当前在临江王国出使的是叔孙通。根据他传信而言,临江王国内分成数派,争论不休,临江王迟迟不能决定。”
“是那个老儒生,有他在,阻止项昌应该无虞。”张良长松了口气,身躯一矮,软软歪坐在席上,连跪坐都坐不了了,抚摸着胸肋的伤口,怅然苦笑道,“我是去不了了。我原本打算见过大将军后,要一支使团,自己亲自前去走一遭,只是自这具身躯情形看,就怕不等走到那儿,要先死在半路上。”
吕泽吓了一跳,连大力安抚他,恳请他留下来帮助自己对付英布,可不敢让他前去临江王国。张良对于刘邦的重要性吕泽无比清楚,万一跑去临江王国,在项昌手下有个长短,他可没有法子与刘邦交代。
“叔孙通在临江王国可有什么得力人手?”
“他自我这儿押走了数车金贝绸缎等重礼,带着几十名弟子充作使者团,得力人手倒是不多。不过他称已将临江王国大将军黄极忠给说服了,偏向投靠我汉营,在人手力量方面应该是足够的。”吕泽知无不言。
“很好!就知道这老家伙还是靠得住。”张良面色赞许,旋即眼神低敛,一抹儿厉色闪过,“我们也不能什么都不做,请大将军派遣兵将,在要害城池设立关卡,进行封锁,截杀项昌一行。不过以他的精明,就怕半途截杀难以获功。劳烦大将军传信叔孙通,让他做好万全准备,项昌在临江王国一冒头,不要惧怕得罪临江王,立即不惜一切代价将之杀掉。此子,断不能留。并且明确告诉他,就说是我所言,他,只有一次机会。”
说到最后,过于激动之下,张良急剧喘息起来,趴身软席上良久方平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