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一时、彼一时,长公子一去近月,音讯皆无……不是说不相信长公子的能力,只能说当日我们预估的太过乐观。”钟离眛摇着头,话语说得算是含蓄。
中大夫桓楚这时不耐烦开口道:“长公子的才干,大楚阵营上下有目共睹。但临江王国那可是一个实打实的诸侯国,国内贵族世家林立,形势复杂,加上共尉态度坚决,一直保持中立。短短二十几日,还要刨除掉路上消耗的时间,昌公子即使神祇,也难以做到将之收服过来吧?一昧将希望寄托在长公子身上,却不是自断生路?”
“没错,这么短的时间收复一国,细想一想,简直异想天开。况且汉营据闻也派遣了难缠的使者在那儿,不住游说共尉与临江王国诸位重臣。十万大军坐等一个虚幻缥缈的音讯,简直——太过可笑,汉营上下得知就怕要笑掉大牙。”季布话语越说声调越高,也越说越不客气。
一直面色沉重的大司马项声,此时也迟疑开口,语调干涩的如同吞吃了两斤砂土:“坐等的确非明智之举,而霸王以往带领我们取得过多少辉煌战绩,期间不乏以少胜多,创造奇迹,——此次怎么就一定不行?”
项庄心下雪亮,这些货色,感情不仅是对长公子没有信心,还对霸王依旧深怀信心。
一时间项庄想笑笑不出,想骂又无词,心头一股无力感泛起。
他深知霸王要是真个突袭汉营粮道,结局必然大败。霸王以往之所以取得辉煌战绩,是他遇到的敌人,并不是韩信这位军略不在他之下的绝世奇才。韩信在军略上,如霸王一样,已经超脱了凡人的范畴,可不会如章邯、刘邦之辈留有鲜明的破绽。霸王与之对敌,要是军队数量与之相仿,应足可胜他;而今却是处于绝对劣势,那只能重演垓下第一战的大败亏输。
“在此我不妨告诉你们,我绝不同意去突袭汉营粮道。如霸王一意孤行,——长公子有言,文死谏、武死战!我非文臣,也决定死谏在这儿了!只希望诸位看在同僚份上,事后给我收个尸,我项庄不胜感激。”项庄再次长吸口气,话语蕴含莫名的暴烈决绝,一拂袍袖,重重跪坐在自己席位上,闭眼不再说话。
主帅营帐内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一干将领臣僚面色难看,大不自在,项庄的这番话像是在兜头抽他们耳光,将对他们的不屑明晃晃写在了脸上。
“这么说,都尉是打算彻底以项昌长公子马首是瞻了?”桓楚心头恼火,一拍案牍,忿忿道。
项庄陡然双眼陡睁,冷厉的眼神宛如电光般直射过去,气势暴涨,大喝:“桓楚,你此言什么意思?是想要离间霸王与长公子之间父子感情,让我们大楚十万军分崩离析吗?你好大胆子!你是铁了心要做大楚的千古罪人吗?我杀不了你,长公子闻听此话,回来必然斩你!但愿你想好了如何给长公子解释。”
桓楚一惊,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面色大变,惶急解释道:“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就是随口一说,项庄你休要血口喷人!”
对于项昌的狠辣,他们这些高层将领那个不知?那是比之他老爹霸王有过之而无不及。像项缠,那还是他叔祖父呢,他一箭说崩就崩了!桓楚这番话真传到他耳中,被他认为挑拨他们父子关系,那桓楚真个有死无生,即使霸王也保不住他。
“闭嘴!你已经是死人了!”项庄声色俱厉一声暴喝,将桓楚这位与他军职相仿的高官给喷闭了口,转而又继续对将领臣僚怒喷道,“诸位今日寄希望于霸王,那但愿你们兵败逃亡之日,不会感到懊丧。特别在兵败逃亡之日,长公子传回音讯,已经将临江王国给收服,但愿你们不会感到悔恨。一群意志不坚、贪生怕死的废物,与尔等为伍,我之耻也。”
面对项庄的暴骂,桓楚福至心灵,开口急吼吼大叫:“我愿陪项都尉,死谏霸王!”
说完,他也拔剑出鞘,重重插在项庄长剑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