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凤芝摇摇头“他恐怕到现在,也不知道是我告的密。其实也不算卖了他,我们门户本来就有规矩,学成武艺,只为强身健体,防身自卫。不得以武犯禁滋事,更不许弟子造反。朱红登聚了这么多人马,把山东闹的乌烟瘴气,正该清理门户。他聚集了大批人马说是要亮拳,就是打擂,然后准备趁着这股士气,攻打那个洋人的住处。他的拳是我爷爷教的,所以不拿我当外人,连用洋油烧房子的计策,也被我知道了。这事要是一做,洋人非翻脸不可,那你不就危险了?”
她说到此,脸微微一红,但依旧坚定地说道:“我跟那个师叔,只是初见,跟你,却认识了十几年,想想也知道,跟谁近跟谁远。所以管他是谁啊,凡是对你不利的,我第一个放不过他。”
两人说到此,自是彼此明白对方情分,眼神里都多些值得玩味的东西,姜凤芝趁着走路,就将自己如何与简森合作,将拳民计划卖给袁慰亭一一做了分说。那些拳民缺乏保密意识,按着江湖上的做派,对她很亲近,也就让她掌握了很多重要信息。乃至于拳民如何行法,如何结社,她也掌握了不少。
朱红登自恃有官府的护持,没把官兵当成敌人,全军布置安排,又别姜凤芝卖给了官府。袁慰亭以精兵直取,自然大败亏输,而他自己,也是被姜凤芝指点了官军,动手擒拿。只是这些事,都是假官军之手,简森夫人传信,外人无从得知,她并不担心暴露。乃至于心诚和尚逃脱,也对她没什么损害。
两人用过早饭,又在城里四处闲逛,采办些特产玩物带回去。一万大军进城,于枣庄而言,是莫大的商机。这些右军士兵不是毓贤手下那些乞丐部队可比,平时军饷不扣,出发前又发了一个月军饷做开拔费,每人身上都有几两银子,且购物必然足价付款,是商人们眼里最大好的肥羊。
是以四乡八镇的行商货郎,全带着副食蔬果,乃至各色土货,进城里来贩卖。几处洋行也全部开张纳客,就连一些土昌,也在兜售着自己。
赵冠侯谈成了几笔生意,尤其帮胡佛谈妥的矿业买卖,光是佣金就赚的不少,身上很有些款,在枣庄这地方,给姜凤芝买些名贵首饰衣服也不是买不起。但问题是,考虑到她的身份和日常社交,这些东西并不适合她。若是送这个,就只有奢华,而无细心,因此挑选的都是做工精巧,又不怎么显眼的物件。这种礼物惠而不费而且走心,让姜凤芝大为满意。
两人走出一家洋行,姜凤芝轻轻摸着买的洋布衣料,又回头看看洋行的房子“要不是袁大人带兵来,这房子已经给烧了,老板也活不了。他们的算计里,是要在整个枣庄点天火,烧洋鬼。那天火,就是洋油,到时候火一烧,一座城池就都完了。哪怕是没有你的事,我也下不了这个狠心。”
赵冠侯点点头“师姐做的很对,多亏了你,才保住了山东的局势。这次办差,都说我的功劳第一,其实,是师姐功劳最大。这些拳民,也有许多冤枉,或有自己的委屈,但是不管怎么说,眼下山东要的是天下太平,与洋人相安无事,他们就非剿不可。这些人是师姐的同门,你在这里,两边都不好做人,让你回津门,也是免得你难做人。等到这里的匪剿完,就一切都好了。”
姜凤芝一笑“我明白师弟你的用心,也不会怪你什么,人在公门,身不由己,你只要自己小心些就好了。其他的事,也讲不了那么多手下留情。你今天陪我,你家的那个孙当家……会不会不高兴?我看她昨天在袁大人面前的表现,很是粗野无礼,而且有个标统不要,非要做管带,看来脑子也不大好使。若是发起脾气来,我怕也够你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