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山则摇摇头“我们家的女眷,早送到山东避难了。至于男人,走不了。吃锅伙这碗饭,要的就是个脸面,越是这事,越不能躲,躲了就立不住了。所以我家的家眷车票,都留给老四,你想让谁上车,就让谁上车。”
简森的友人,都是洋人,不用坐这专列。倒是十格格交游广阔,不知道哪里就有熟人,卖票也好,送人情也罢,她要周济的人倒是不少。赵冠侯如果不做这个姿态,将来的话,下面必然会有闲话。
现在他先把态度做出来,又有曹李二人配合,王、段两人更没话说,两人家小都不在直隶,就把自己这部分家属的车票让出来,归赵冠侯调配。
等到天色将晚,赵冠侯左右各拥一佳丽,却不能比翼齐飞,心里颇有些遗憾。可是十格格和简森心情都不好,谁也没心思做这事,他也就只好哄着两人,说些闲话。
十格格道:“白天从车窗往外看,着实有点吓人,路两旁,总能看到红巾攒动,仿佛是一片火海。在山东时,对这还没发觉,等到了直隶,就感觉出吓人了。火车线路也不能保全,总得走一段修一段,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又来一伙拳匪。”
“放心,他们不敢来了。武卫右军这个名字,他们当然恨之入骨,可问题是,我们有四营人。听到这个数,他们就先没了魂,不管嘴上怎么骂,真说来打,他们也不敢。现在这帮人胆气虽然壮,但也是打胜不打败,如果在我们身上吃一个大亏,也感觉划不来。不过他们的数量确实太多,行为也确实过分,这丰禄丰制军当真是太颟顸了。”
简森则满面愁容“我已经闻到了战争与死亡的味道,冠侯,其实如果你想的话,可以跟我到比利时……”
“谢谢了,我的洋夫人。就算是有战争,也不一定伤到我,你只管放心。我的命大的很,没那么容易死。其实打仗对你来说是好消息啊,你的地雷生意做的红红火火,听说各地租界都在买地雷防拳匪,你可是大发财源。”
直隶自从开了年,就没下雨,初夏的天气,北方的天气已经格外的闷热,今年的暑热来的早,天气又闷又热,总让人觉得一口气压在喉咙间,呼吸都不舒服。
等到了老龙头的时候,天热的更厉害,怎么扇风,都不凉快。津门到京城的铁路线,就只通到杨村,再往前的,都被团民破坏,车站被烧,洋人工程师失踪,铁路已经走不通。四营兵先在津门下车休整,随后步行开拔,前往京城。火车停在站里,等着家眷们上车之后,再行返回。
自津门发出的列车,还有一两趟,逃难的人,都希望搭乘上这最后的列车离开是非之地。车站里极是拥挤,大批人背着包裹,扛着行李,拼命的朝里面挤。
妇女、老人,在这种场合永远是吃亏的,不时有女人的尖叫声,或是老人的惨叫声响起。总算见到成千的大兵,加上雪亮的刺刀,让这些进站的人不敢造次,乖乖的让出一条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