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的局面,是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哪能说毁就毁,老佛爷宣战,是老佛爷的事,山东怎么做,也要看我们山东的实际。”赵冠侯指了指港口外那无数悬挂泰西各国国旗的商船“这么多洋船,都去打了,我们去赚谁的钱?让谁来给山东投资?反正在山东,我是不会主动挑衅洋人的。”
众人正说着话时,从港口里冲出一只浪里钻小船,上面站定一人,一身马弁打扮,离的近了却认出来,正是唐天喜。来到大船以上,唐天喜先是给十格格见了礼,又对赵冠侯道:“宫保已经到了德州,有要紧的公事,请冠侯去谈。你先跟我去见宫保,其他的事,慢慢料理。”
袁慰亭离开济南亲至德州,可知事态非同小可,没人敢阻拦怠惰,等到了德州知府衙门,只见这里已经变成巡抚临时驻地。衙门外,大批官军列阵以待,弓上弦刀出鞘,如临大敌。赵冠侯心内嘀咕“难不成宫保真的犯了病,要听老佛爷的话,和洋人开打?”
带着满腹的狐疑,一路到了衙门的西花厅,袁慰亭于上高坐,余者再无他人,显然是要有些机密的事情要谈了。唐天喜知趣的告退,顺手带上了门,赵冠侯上前磕头施参,袁慰亭已经一把拉住
“没有外人的时候,这些俗礼,就能免则免吧,来,坐下说话。”
赵冠侯刚刚坐定,袁慰亭就开口道:“你让霍虬带回来的东西,我已经看到了。那些快枪,可是北洋的家底,都被你给搜刮一空了。这且不说,丰制军辛苦一番,费尽心思,最后被你得了便宜。若是他将来知道真情,你说他能饶的了你?”
“姐夫,咱是一家人,丰制军是外人,我自然是帮亲戚,不帮上官。丰制军想要发一笔洋财,我当然不能看着肥水流到外人田里,总归替他照顾家眷,也得收点好处不是?再说从津门拉来那么多人,安顿都要花费,他是直隶总督,也该为自己的子民出点气力不是。”
袁慰亭哈哈一笑“就你的花头多。不过,这话倒也在理,制军的家眷,我已经派人妥善保护,不让她们衣食有缺。至于那笔款,除了安顿津门流民以外,更重要的,就是可以当咱的兵费。老佛爷这次宣战列强,山东有勤王之义,兵队调动,粮饷抚恤,就从这笔钱里出了。”
赵冠侯问道:“姐夫,您是说,你打算听老佛爷的话,跟洋人开打?咱们山东好不容易经营出这点家当,若是与洋人开战,辖地的洋人必然走避入威海、胶州。咱们之前剿团安民,筑巢引凤的功夫,就都白废了。若说勤王,我们的四营兵就在京城,山东自己的防务,也很要紧。毕竟在胶州就有普鲁士人的部队,大家彼此牵制,互相掣肘。有我们的兵队在,普鲁士人也无法抽出大军来攻打京城,这也是为了朝廷着想。再要抽兵,咱们自己的防地,也很吃紧啊。”
他向前探了探身子“姐夫,这里没有外人,我就与您说几句家里人的话。若是太后要咱们剿拳,自是责无旁贷,小弟就包打前敌。若是打洋人,那就得三思而后行,咱们积攒这点家底不容易,如果和洋人拼一个两败俱伤,小弟觉得,是得不偿失之事。那道宣战诏书,根本就是乱命,以一弱国启衅天下,胜负不卜可知。这是个火坑,我们何必巴巴的跳进去,自寻烦恼?今日主战之臣工,他日首领是否得全,我看,也在两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