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书房内,他门下几名弟子,正将所探听来的消息,向其进行汇报。“恩师,袁慰亭这次为庆王报效全部使费,每年自北洋公费里提取公帑二十万,为庆王府上下全部的开销,这事是王府里的心腹人透露出来的,绝对不会有差错。”
“二十万?北洋好阔气啊。我听说,魏光寿为韩仲华的女儿出阁,一次送礼也是二十万。我却不知,咱们大金如此富庶?若是我们这么有钱,为什么赔款的时候,却只能借洋债?你们可知,这次摊派各省,上解银两支付第一批赔款,贵州一省的摊派是多少?二十万。一省摊派的赔款二十万,而一个督抚孝敬大臣的银两也是二十万,疆臣尚且如此,这天下还有什么指望?”
他生平疾恶如仇,最恨贪腐官吏,这一声发问,声音虽然不大,却有振聋发聩之感。几名学生连忙劝解着“恩师息怒,韩仲华已如风中残烛,时日无多,恩师此时若是上本参他,怕是老佛爷那里不但不会恩准,反倒会见怪。”
“是啊,韩仲华快不成了,这个时候参他,不厚道。他也是吃准了这一点,所以放开手脚,肆意行事,这是打算临死之前,狠捞一注。朝廷的规制,最终敌不过人情,这个天下,就是坏掉的。你们可知,韩仲华新近给老佛爷上了一道奏折?”
他此时上折,几同遗折,以其帘眷,几乎是有折就准,内容的干系绝对不会小。几位学生都关注的注视着老师,不知这折子到底是什么事。
“东三省撤消将军,改设巡抚,另设一个总督节制三抚。而第一任总督,他保的是徐菊人。一个从未曾放过考官的黑翰林,也要被保去做总督,你们且说一说,这是什么缘故?”
几名学生心知,恩师现在的治政方针是理清国内积弊,整肃吏治。先把国内的官场风气恢复正常之后,再行考虑振作图强,与外人交涉。在这之前,他是刻意避免与洋人交恶的。
翟鸿机眼里,袁慰亭把圣驾请到山东,后其行为与董卓曹操无异。且自从袁慰亭任直督以来,对自己部下大加保举,北方五省的巡抚,基本都是袁慰亭的亲信好友,或是幕僚。一干武将部下,也随保随升,皆授高位,俨然有尾大不掉之势。翟鸿机对他,已是不得不除的态度。
要除掉他的第一步,就是限制其发展,不能让北洋武人在朝廷里继续得到权柄。
东三省设督废将军,显然是冲着铁勒而来,此议一成,说不定关外又要打仗。朝廷只有武卫军可用,一旦开战,北洋武将必然得功,新军必然被重用,那就破坏了恩师的整体布局。
再说,徐菊人在翟鸿机眼里,只能算是个士林后学末进,连考官都不曾放过的人,根本不入法眼。让他当东三省总督,也与其身份才具不合。
可是韩荣这个时候保举,老太后多半是要恩准的,懿旨既下,便无可更改,这也就难怪翟鸿机心中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