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慰亭笑道:“华甫,这一层你就不用想了,我只要在这个位子上,总要把大家的难处想的周全。军饷的事再难,也由我来承担。你们只管用心做事,筹款的事,我来做。”
他这个态度拿出来,极有大家长的风范,几位军官自然对他既敬且爱,纷纷举杯致谢。这顿酒,足喝到十点钟过了才散。赵冠侯想要走,却有丫头出来,说是大太太有请,只好又和袁慰亭一起到内宅去见沈金英。段芝泉回了自己的住处,他心腹的幕僚徐又铮正在书房里等待。见他回来,立即起身迎接。
“段公,酒席如何?”
这一次练兵的说贴,就出自徐又铮的手笔,段芝泉因此说贴得了袁慰亭的嘉奖,对徐又铮视为今之孔明。因此与他说话,也无隐瞒,摇头道:
“老样子,大家喝酒吹牛,互相拍马,没有多少有用的话。散了席,大太太派了丫头过来,让她兄弟陪她去说家常。结拜姐弟,哪有那么多家常话说,无非就是借此机会,给她这个兄弟揄扬,告诉我们这帮人,不要欺负她兄弟年纪轻,资历浅。干的好,不如靠山好,有大太太的关系在,他就是黄马褂护身,谁也抢不去他的位子。原本以为,他该是在关外做个官,没想到,回来的正是时候,这次练新军,第五镇他是坐稳了。”
段芝泉边说边坐到太师椅上,语气里带了几分不满“二十几岁的后生,只在武备学堂进过几个月的学,不说到海外去学军事,反倒是直接就委以重任,统带一镇。六镇新军,是咱们北洋的精华,委托这种人做统制,不是成了笑话。”
徐又铮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一有关系,二有功劳。打败哥萨克的功劳在那里,谁又能说他个不字。”
“是啊,他的功劳我是没什么话说的。可是他的功劳,充其量就是个标统的本事,指挥千把人打仗自是没问题,可是指挥万人级别的部队,指挥一场战役,那与指挥一场战斗,根本就是两回事。宫保不是不明白这里面的区分,可是有大太太的面子在,却只好装糊涂。山东这一镇,我看是没什么太大指望,将来不大可能有什么战斗力。方才和他谈了谈,旁敲侧击,发现他指挥小部队打仗确实有一手,但是说到大兵团作战,则是一窍不通。这次在关外,几十万部队级别的大会战,是多难得的观摩机会。可是他根本就没去看,只忙着带兵打仓库敲兵站,做个协统都很勉强,做镇统制,我第一个不服气。”
徐又铮笑道:“段公,这就是我说的,大金到了非变不可的时候。用人惟亲不惟贤,最后就是这样。赵某有个好岳父,又有救驾大功,有老佛爷的关照在,宫保就算不想用他,也拦不住。大金这次推行宪政,就是得改掉这种用人惟亲的坏毛病,此风不除,国运不张,咱们就没办法与列强争锋。他现在红的太快,其实也不是好事,朝廷里,有不少人在盯着宫保,找机会敲打咱们,他冒头的太快,怕也是最容易被人攻击。这其中的甘苦,就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了。”